别人上,就跟着上,别人退,就跟着退。
所以,尽管是再一次发起猛烈的进攻,但进攻的各部义军战士们绝大多数都并没有能够组成像样的阵型,乱糟糟的一团,简直就像是一群、一群争抢啄食的鸭子似的。
进斗片刻,并无效果,仍是被阻在郡兵阵外,曹幹心知,必须要调整一下进攻的部署了,他止住了高况等的前冲,叫道:“高大兄,别急!先稳一稳,咱们组阵再冲!”
在曹幹的约束、指挥下,高况等相继组成了十余个大小不一的三角形锐阵。
每个锐阵的最前边是盾牌手,盾牌手后边是用长矛、木枪的战士,再后边是用环刀和拿近战类兵器的战士,少数的弓箭手分散在各阵的最后。
十余个锐阵又组成为三个大的锐阵。
曹幹亲自带着一个大锐阵,处在三个锐阵之中,也是最前;高况、田武各带一个大的锐阵,分列在曹幹此阵的左右。曹幹命令他们,看着自己的红旗进退,自己的红旗进,他们就跟着杀,自己的红旗退,他们就跟着暂时稍退;同时,三阵之间,要互相配合、互相策应。
阵型组成,再作进攻,高况等明显觉到,与适才的进攻不同了,这一次的进攻进展虽仍不快,但却是在平稳推进。
距离郡兵阵地越来越近,曹幹紧攥环刀,憋足了力气,大声命令田屯,说道:“田大兄,旗打牢了、打高了!要让咱部中的兄弟们都瞧见!”又令道,“大伙跟我一起喊!”
便应曹幹此令,先是曹幹此阵,继而加上了高况、田武两阵,百余战士一边在敌人的箭矢、弩矢中稳定地向着郡兵阵地前进,一边随着曹幹大呼喊道:“活捉庞彩,进城吃肉!”
喊声一波接着一波,红旗高高飘扬,与黑压压的郡兵阵地只剩下了数十步远,战斗即开!
可就在此际,三阵右侧不远处陡然传来了哭爹叫娘的乱叫之声,曹幹转目看去,见是那边的郡兵,应是在个勇将的率领下,有数十人从阵中杀出,对围在他们那面的义军战士发起了反冲锋,此处的义军战士抵挡不住,嚷叫逃窜,已然是成了溃散之势。
这部义军,正是戴兰、戴利所部。
……
打援开始前,曹幹其实就比较担心戴兰、戴利部。
戴兰是他们这一部的部率,因为脚伤留在了营中,未能参战也就罢了,临战之时,戴利又说自己扭了脚,也不上阵,这么一来,戴兰这部战士就等於是没有主将率领,再又加上攻城时他们这部人马就差点崩溃,两下相合,此战若是个顺风仗的话,他们也许还能打,可一旦出现攻坚克难,只怕就会出现问题。果不其然,果然出现了问题!
临时担任指挥此任的戴兰的那个从子,倒是比戴利勇敢,领着几个亲近兵士,试图挡住杀入他们阵中的郡兵,可是他部中的部曲多在窜逃,只靠他们几人又有何用?招架不多时,戴兰的这个从子与跟着他的几个人伤亡过半,实在是挡不住了,戴兰的这个从子只好也后撤逃走。
刘昱帐下三部人马,整体在战场上的位置分布是戴兰部在最右,刘昱部在中,曹幹部在左。
刘昱本人,这时正在其部后方的一个丘陵高处上边。
戴兰部一崩溃,杀出来的郡兵在其将的带领下,没有追杀逃窜的戴兰部部曲,而是便顺势穿过戴兰部的战场位置,从侧后方向直往刘昱所在的丘陵绕攻过去。——这数十郡兵自是不认得刘昱,但刘昱那里有刘昱的将旗,却是任谁也知,那旗下的定是贼兵的渠帅!
刘昱部的主力这个时候都跟着陈直,在前边的战场上,丘陵下只有十余亲兵在做守卫。望着冲过来的那数十郡兵,与刘昱同在丘陵上的戴利、黄朱两人神色大变,黄朱的腿抖得像个筛子似的,情不自禁地揪住了刘昱的衣袍,说道:“刘从事,郡兵杀过来了!赶紧撤,赶紧撤!”
戴利哪里还有脚脖子扭伤的样子?他麻利地蹿起,就想往后去跑,同时叫道:“从事赶紧走!”
却在黄朱、戴利,一个拽着自己,一个掉头要跑的形势之下,当此数十郡兵击溃了戴兰部,气势汹汹杀来的突变之前,刘昱白皙的面庞更白了,他也惊吓得不轻,可他却竟是一步未动!
稍顷过后,他略微回过神来,反手将腰剑抽出,用剑柄打掉了拽着自己衣襟的黄朱的手,厉声叱道:“谁敢退,我杀了他!”命令戴利,“你下去迎贼!”
戴利将逃未逃,见刘昱不走,也只好止步,仓皇地说道:“从事,他们人多,咱打不了!你还不赶紧走。干什么?”
刘昱怒道:“你今天要敢逃走,我今天杀不了你,这场仗打完,我必杀你!”
戴利又急又恼,叫道:“从事!”
刘昱说道:“前边我姑丈、曹幹他们看不清楚我这边的情况,我的将旗如果一动,他们一定会惊慌,不知发生了何事,不知我是不是被贼郡兵杀死了,而这就定然会导致他两部人马军心不稳。又这数十郡兵,若是再由后头往他们两部人马掩杀,与郡兵阵里的郡兵内外相应,咱们这三部人马,今天就要全都亡在此地了!戴利!攻城时,就是你部先溃,今又是你部!我本该现在就杀了你,但我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现立刻下去,给我挡住郡兵!”
“……挡不住啊!从事!我一个打十个也挡不住啊!”
刘昱说道:“只要挡住片刻,我姑丈、曹幹必会来救!”
戴利身边亦有几个亲兵护从他,他见刘昱虽然是脸色发白,嘴唇发抖,甚至握着剑的手也是不由自主地在抖,可硬是倔强地站在旗下,一动不动,态度非常坚决,他没有办法,只好带着自己的这几个亲兵,下了丘陵,与刘昱的亲兵合在一处,预备迎战杀过来的那数十郡兵。
黄朱见刘昱不肯走,他有心想走,可他已害怕到腿软得走不成路了,刚被刘昱把拽着刘昱衣襟的手打掉后,他已然是坐倒在地。他望着已经杀到丘陵近处,即要对丘陵发起攻击的那数十郡兵,惊恐而绝望,想道:“难道我今日丧命於此?”望向远处的董宪将旗,尽管知道黄香压根就听不到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地嘶声大呼,“阿兄救我,阿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