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猛笑着说道:“大率所忧,先不必说,容我来猜上一猜。”
“你猜。”
季猛说道:“大率之所忧,若我所料不差,必是担忧将来与樊大率联兵共取沂平之时,到底谁才能主持局面?是大率,还是樊大率?并及,若是将来果然打下沂平,而樊大率部到时,若是流连沂平、乃至东海不走,该如何应对?……敢问大率,可是忧此?”
“军师真是知我!不瞒军师,我所忧者,正此两点!樊大率本部的部曲,比起我来,倒是也不多出多少,他也就万余人罢,奈何现而今,逄安、徐宣诸部皆甘愿从其号令,他的部曲就比我多了,那么打沂平时,是他听我的,还是我听他的?我和他两人间,总得有个主帅吧?是我,还是他?又那徐宣等人多是东海郡人,则沂平这一仗,……军师,可不仅仅是咱们果然能够打赢,就算咱们暂未能功成,可徐宣诸辈既是东海郡人,他们这一从琅琊回来,却也是有借口便就此留在沂平、东海不走的啊,万一出现这种局面,哎呀,就是个麻烦啊。”
季猛说道:“大率之此两忧,以我愚见,不难解决。”
力子都往前倾身,问道:“军师有妙策献我?”
季猛捻着胡须笑道:“大率的第一个担忧,说白了,就是大率的部曲现不如樊大率的部曲多此忧很好解决。大率,现下我军先后占下了南成、费县,钱粮和军械,手头上都不缺,那么大率何不即日起,便广招兵马?东海境内而今流民众多,只要钱粮足够,就不愁无兵可招。”
“军师所言有理,粮食,我现在的确是不缺!”
季猛继续说道:“至於大率的第二个担忧,以我愚见,也好解决。”
“如何解决?”
季猛笑道:“徐宣诸辈虽为东海郡人,但他们多是乡民出身,在东海郡并无很高的声望,莫说与大率出身右姓,早就名冠徐州相比,便是与被大率所杀的田彻相比,彼辈在地方上的名声亦是不如。如此,大率何不就趁着此次先后拿下南成、费县,擒杀庞彩之威,於招募流民之外,再卑辞厚礼,广辟东海本郡的士绅到幕下?只要东海郡的冠族大姓、名士上流都到了大率的帐下听令,都愿奉大率为主,则徐宣诸辈就算想要流连东海不走,又有何用?”
“按军师这么说,田彻,我还真是不应杀他了?”
季猛说道:“田彻冥顽不灵,大率杀之无错。大率,东海郡的名士、豪杰,岂会只田彻一人?大率若是以为我之所言堪用,接下来,多招一些别的豪杰、名士便即可矣。”
“堪用!堪用!军师此策甚好!……不止此策,军师的这两策都很好!我都采用!散粮招兵此条,无须军师操劳,我叫别人去办;广辟士绅此条,我意就交军师来办吧,军师可愿?”
也只有让季猛来办,力子都帐下现在还没有多少文士,他的其余的那些亲信,多是如高宝、萧成这样的武夫,也干不成这样的事,季猛义不容辞,痛快答道:“谨遵大率之令!我必会尽力,将东海郡的豪杰、名士,都给大率辟来!”
力子都的两个担忧已经解决,他转回到适才的话题,问力子都说道,“大率刚才说,明天就派人去城阳见樊大率,想来大率必是已有使者的合适人选,敢问大率,打算遣何人往去?”
力子都目光转向了陪坐帐下的王丹,笑道:“我打算劳王公替我走一趟,军师以为如何?”
要论智谋,王丹不如季猛,但王丹有一桩长处,却是季猛不如他的,便是王丹长於口才,兼以他也算是力子都的亲信之一,任他为此次去见樊崇的使者,确是最为合适不过。
季猛说道:“大率知人善用,我之愚见,此任亦确是非王公不可为之!”
“王公,你愿为我走这一遭么?”
王丹起身下揖,说道:“大率请放心,在下一定不辱使命!”
力子都和樊崇之间早有消息来往,但这一次连兵,是他两人的头一次连兵,不管是对樊崇,还是对力子都,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和价值,力子都对这件事是非常重视的。他交代王丹,说道:“王公,你到了城阳,见到樊大率后,有两件事,你须得注意。”
王丹问道:“哪两件事?敢请大率示下。”
“这头一件嘛,就是尽可能的要让樊大率接受我的建议,连兵共取沂平的时间,最好是放在三月时。第二件嘛,便是你须得让樊大率清清楚楚的知道,这费县城是咱们独自打下的!这庞彩,是咱们独自打败的!”
力子都交代王丹见到樊崇后办的这两件事,第二件事好理解,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樊崇知道,他力子都现在兵强马壮,即使东海郡兵也已不是他的对手,以使樊崇不要小看於他,从而为将来联兵以后,给他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发言权。
则第一件事,为何最好是把打沂平郡的时间放在三月?
原因也很简单,一则,三月春暖花开,天气暖和,用兵方便;再一个,力子都是想能有一个扩充兵马的时间,——如果现在就和樊崇连兵打沂平,樊崇加上逄安、徐宣等部,合计数万,部曲远多过力子都,力子都肯定就要低樊崇一头,可若能等到三月再打沂平,有了这么一个来月的招兵买马的时间,如季猛所言,东海的流民很多,也许力子都的部曲人数就能得到一个不小的增加,可能就不会比樊崇少太多了。
王丹明白他的意思,便即应道:“大率放心吧!这两件事,在下一定都能为大率办好!此去城阳,来回至多五日,五天后,在下当面向大率缴令!”
力子都点了点头,笑道:“先生之能,我还是很放心的。”
说话间,奴婢奉上新热的汤水。
力子都瞧见,捧送汤水的小奴,正是前几天挨他揍的那个小奴。这小奴平时还是很得他的喜欢的,那天打他也是因为战事不利而迁怒於之,力子都这会儿心情不错,再看他畏畏缩缩,好像对自己甚为惧怕的样子,倒失笑起来。招了招手,叫他近前。
这小奴提心吊胆的近前来,跪倒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