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想,作为一方行政主官,自己的治下,居然还有这样的特别存在。
他深深自责,不停地拷问着自己。
江涵晖跟着孙明,乍一踏进屋,就忍不住“哇”地干呕了一下。
村支书回身,马上意识到什么,从墙角拎出一个沉甸甸的便桶,放到外面,还特意放得远远的。
“不好意思,江主任,事先没有准备,都是我的疏忽。”陈东林不好意思地搓着粗糙的手掌,“倏倏”地有声。
“您到外面台阶上坐,我这就把孩子抱出来。”他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发现了,脸上干涩涩的,并且,愿意做任何事情来赎罪。
孙明放下牛奶,根本不敢提代表政府前来看望这一茬。他羞啊!
满脸的惭愧,不知道说什么好,孙明的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是摸了摸孩子的前额,又揭开土布做的黑成油膏似的被子,看了看孩子的伤腿!
真想不到,我的樟木乡,还有这样的人,在贫困线上苦苦地挣扎。不,是生死线。
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都是如此艰难。
他不敢去抱孩子。不是抱不动,而是怕自己哭出来。
陈东林在前檐下的台阶上,招呼好江涵晖,适时地返身进到了屋里。
孙明跟他在光线昏暗的床前,打了一个照面,遂默默退出来。他在台阶上,刻意地用背对着江涵晖,说了一声:“有虫子。”
说完,掏出纸巾揉眼睛。之后,他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看,无奈地叨了一句“没信号”,在木椅子上用力地坐下。
江涵晖坐着,深情地盯着他,轻轻说道:“不是你的错!老公。”
七窍玲珑的姑娘,已经忘记了刚刚的不适,像看穿了他的心,短短的几个字,犹如透过罅隙的光芒,冲破了他支离破碎的心扉,暖暖地照进来。
就在几分钟之后,村支书已经抱着小根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像抱着自己的儿子。
陈东林将他放在木头门墩上,又折回去,拿出一条打湿的毛巾,让他自己擦了一把脸。
这时候,胡跟才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来。皮肤很白,很清秀,眼睛也很大,有精神。只是头发有点长。
他有些腼腆地看着两个陌生的不速之客。
江涵晖打量着他,然后问:“小根,有没有人说你像一个人,电影里的一个人?”
“有。前年的时候,我还在读书,同学说,我像什么七号,可是我没看过,不知道。”小根十四五岁的样子,跟外界接触不是太多,有点不好意思。
“对。《长江七号》,很好看。你像那个小男孩,叫周小狄。不过那是女孩子扮演的,演员叫徐娇。”江涵晖说着,起身去里间,给他拿了一包孙明带来的牛奶,递给他,“等你伤好了,姐姐带你去看,好不?”
“好啊!可是,我没钱看腿……可能好不了。”小根接过牛奶,害羞地嘟囔着。
“我们今天就带你下山住院,很快就会好的。咦,你怎么不喝牛奶,还没有吃早餐吧?”江涵晖把椅子拉过来,挨着他坐着。
“牛奶给妈妈吃,她一定会开心的。因为,我每天都在山里转转爬爬的,经常可以采到山里的野果吃。”
江涵晖听他说话,鼻子一酸,爱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