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
“你就不怕村民眼红,伺机报复?”孙明问。
“谁敢?!我毕竟是保安队出来的,披过老虎皮,土狗野猫看见都躲着走。”
“你就牛吧,小心哪天折进去,我可救不了你。”
“不会滴,老战友。我在保安队,从来都不干什么坏事。别的没捞着,这乡里乡亲的,眼睛都明镜似的,直夸我有骨气,讲义气呢。”
孙明想扎一针试试,问道:
“我就不信,你说说,你在保安队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撂挑子、辞职出来呢?”
唐云刚闻言,也没说话,而是开始脱鞋子,然后,又脱袜子。
你干嘛?见美女在,想表演游泳绝技?
他脱下袜子,把脚伸过来。
孙明和杜小珺看到,他的左脚缺了一个小脚趾头。一双脚只有九个脚趾头。
“这是咋啦?”“你是军残?”他们俩问道。
唐云刚把左脚举起,脚趾头一勾一勾的,他说得有些许伤感,些许愤慨:“你才军残呢,乌鸦嘴……这就是代价。”
“什么代价?怎么回事呢?”
孙明颇有同情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唐云刚说,你以为保安队真像外面传的那样,每个月最低工资标准是三千五,还有灰色收入,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许东生开始涉足煤矿以后,先后承包了周冲煤矿和南山县的长江煤矿,也是从那一年开始,他的保安队迅速成立了,还逐渐传出了恶名。
“保安队最初都是由一些社会闲散人员组成,有的甚至有案底,这在当时并不稀奇,任何一个煤矿,没有这样一群人是没法立足的,这也不是许大老板一个人首创的,但他却对保安队十分看重,传说有三高,待遇高,地位高,门槛高。这些人除了在煤矿之间的利益争夺中发挥作用,有时遇到村民闹事,也要靠他们去摆平,给企业的飞速运转保驾护航。”
唐云刚捡起一块石头,“叮咚”一声,丢到水里。
“后来,他旗下的煤矿迅速发展到了五个。公开资料是可以看到,他注册了巨龙商贸有限公司,后与其旗下的主体煤矿、洗煤厂等整合为巨龙能源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他的五个煤矿,经过一场血与火的大整合,保安队也迅速发展到了上百人。”
唐云刚拉开了话匣子,从方方面面说了起来。
“堂堂的许大老板,被坊间称为资本大鳄、矿业大亨,是承安最大的民营企业巨龙集团董事局主席、旗下拥有十数家子公司,他开始引进先进的管理力量,大规模实现产业转移,横跨酒店、能源、电力、房地产、矿业开发、以及金融等多个领域,资产高达数十亿元,这可能还是冰山一角,他的背后还有很多数量的隐形资产,这都是真金白银啊。所以,他被称为潜在水底的真正富豪……现在,他最终只留下了省内外的四个煤矿,尽管数量减少了,但公司的效益未减反增。嘿嘿,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他收购、合并煤矿的那几年,也是其保安队在当地最为“活跃”的几年,“为抢夺资源,平息村民闹事,他们经常数十人甚至上百人一同出动,有时甚至将人打至多处骨折,久而久之,人们对他的保安队也从憎恶变成忌惮,它像侵入机体的癌细胞,让人谈虎色变……唉,咱是出来散心的,说他干嘛。”
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
杜花花别有心计,循循善诱:
“后来呢?这些故事,跟传说的不一样,听起来蛮有意思的。”
毕竟两人此番不是真正的秋游来了,而是另有目的,所以还是要以正事为重。
凉风徐徐吹送,让人心胸舒畅。唐云刚被杜花花这一说,也可能是表现欲在作祟,有意无意地、又拉开了话匣子。
“许大老板的奋斗史,本身就是一个传奇,是屌丝逆袭的最佳案例……当年,他从部队刚回到承安那段时间,过得十分落魄,吃饭都是个问题,他说,做咨客那会儿,甚至在桑拿洗浴中心给客人擦过皮鞋。有一次,他姐夫的钱包里丢了几十元钱,姐姐怀疑是他偷走了,这件事当时让他觉得十分窝囊,也成为他决心创业的诱因……至于后来嘛,他就创立了长乐石料厂。
他的一名前员工说,石料厂最初到底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许东生又究竟是从何处筹钱创业?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他倒是经常会在每个月5号的全体员工大会上,以身说法,讲述他的创业故事,如被冤枉偷钱,擦鞋等。他认为这些事迹很励志,能够鼓励员工的雄心壮志。但是,关于他的发家史,他从来都是蜻蜓点水,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并不详谈,大家只知道他是从这个石料厂起步的,而许东生真正成了承安的名人,是在他当了煤老板之后。”
“嗯。这的确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案例,放在常人,的确是很难做到的。”
在杜小珺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唐云刚把自己所知道的内情,在闲谈中披露了出来。
唐云刚在兴头上,说:最初几年,许大老板带领其保安队,造成的有影响的打人、伤人、拘禁事件,加起来至少有十多起,这些恶性事件勾画出他的“恶霸”形象,也逐渐稳固了他在承安的势力。
“人都是讲良心的,这些保安队员,他们怎么不走?”
“正因为是讲良心的,他们一旦醒悟,想走也不能。管理严苛扣发工资不说,还有很多措施制约着,员工想辞职却走不了。”
唐云刚曾是保安队中的一员,小队长。
他说,巨龙集团的保安最多时有近三百人,相较于当地其他企业的保安,他们的工资要高出对方一半左右,“也正是因为工资高,所以,巨龙集团招聘保安相对容易,优胜劣汰,发展速度也特别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