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皱紧了眉,因为大有的话,眼尾的皱纹耷拉的厉害,显然是把大有的话听进耳了,他把王贵芬手里的几张纸拿了回来,放到眼前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有些不相信自个费力找的这些汉子不中。
这可是他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才攒下的人,咋一个两个就不中哩,想嫁个孙女也忒难嫁了。
王贵芬却是把视线看向李大有,视线里都是探究,月秋自从回了乡,前后左右没去过别的地,就是去县上卖螺,大半时间大有都跟着,细想起来,出事的情况不太可能,好好琢磨下来,只可能是她自个愿意,而大有怕是知道啥苗头。
这是把他们都瞒得死死的,王贵芬直接问李大有,“大有,我听你这话,是不是晓得月秋看上谁了?”自家的儿子什么性子她清楚,说话一就一,不会把话往满了说。
李大有:“这,这得问月秋,我不清楚。”他说话时不敢抬头看王贵芬,拿着扫帚要去清理鸡窝。
这番动作,李老头和王贵芬都看在眼里,察觉到了一丝的古怪。
王贵芬刚想说话,但李老头先一步说:“秋丫的事可以先搁一头,你和张家那闺女的事要咋说,俺看挑个最近的好日子把你俩的事情办了。”
他着急秋丫的事是一回事,但秋丫前面还有个大有,大有年纪不小了,这处对象也处了好长时候,算算日子早该把人娶进门哩,大有娶上了媳妇,秋丫再嫁人,这再好不过。
李大有手里的动作一顿,前面不是好好的说着月秋的事,咋又扯到我头上了,这关他啥事,他吭哧吭哧扫地,半晌才憋出一句不甚清晰的话,“丽云想等今年考上中专再说。”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就没和丽云见过面,他和丽云之间,大多时候是他主动去找丽云,丽云平时在县城读书备考很忙,他不找丽云,丽云也没来找过他,那天晚上之后,他没再去找人,两人自然而然没再见过面。
结婚的事情他老早就问过丽云的意思,到了年纪,汉子家的谁不想有个媳妇,但丽云说想今年考了中专,分配到工作了再办他俩的事情。
这话听得李老头不痛快,一码是一码,结婚和考中专有啥冲突的,啥叫考上中专再说,要是考不上是不嫁哩的意思?她想起那天晚上来的张丽云,看着性子是和气的,模样清清秀秀,咋说出这种话来。
“扯淡哩,她考中专和成亲结婚有啥冲突,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李老头脸色不好,对张家的做法不满,口气跟着重了,王贵芬在旁也不插一句话,在这方面她是赞成李老头的。
和张家的婚事她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但张家那头含含糊糊就是拖着,也不给个痛快话,拖到现在王贵芬心里也有了想法,搞不清楚张家那闺女到底是想嫁还是不想嫁,这事她本来要和大有说的,但张家前个送番薯过来占吃食,她看大有那样子也不好多开口问,这会爸开口敲打敲打最好不过。
李大有扫地不出声,李老头眉间攒得深深的,他从石墩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几张纸被他叠了重新放兜里,他走进屋里过了半晌出来,手里拿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王贵芬。
王贵芬没接,先开口问:“爸,啥东西?”
“这里有五十块,去找张家把婚事敲定哩,大有年纪差不多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吊一颗树上,爱嫁嫁,不嫁就和那边拉倒,痛快点,不用上赶着,至于月秋的事,先缓缓,等她回来俺问她,问完再找媒人。”现在不讲究那些辈分大的结了才到小的,但大有和张家那姑娘也处了挺长的时间,应该把事情敲定下来,没必要一拖再拖,大有的事办完后,秋丫的就可以紧着办了。
所以等李月秋回家,坐在厨房饭桌上,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李老头就塞给她几张纸,让她在这上面挑一个最好的,挑好了,他找媒人上门去说叨见见面。
李月秋扫了一眼那几张纸,没仔细看,但那密密麻麻的一片是看的够清楚的了,她看的眼睛都花了。
难为爷爷这么一个一个的列清单似的列了一长串,年龄,家住哪都罗列得清楚,村里搞办公室工作的怕是都没做的这么细致的,可这些人,她几乎大半都不认识啊,谁是谁都搞不清楚,这怎么挑,挑不了。
“别和俺打马虎眼,恁多哩的人给你挑,你还挑不出个潘安来?赶紧好好瞅瞅,瞅中的,俺让媒人去走一趟,让媒人探探底,再让阿祖合你们的八字。”
李月秋抿着嘴角低头看脚尖,没开口说话,不搭腔不拒绝,但明显是不同意,她不想找婆家,也不想找对象。
李老头看着人说:“只要你说出来个人名来,剩下的俺老头子会去操办,你等着待嫁就好哩。”不是他李老头自家的花自家夸,她家秋丫模样标志,没哪家的姑娘能比他家的秋丫漂亮,虽然性子是娇了点,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娇气,不讨人嫌,这李老头还是有谱的,只要是她看中的,对方肯定也乐意,到时候找媒人去说,事情妥定能办下来。
李月秋细白的手指捏着纸,嫩红的指尖蜷缩着抓得纸泛了皱,支支吾吾的出声,“……那我挑陈立根,我看中他了,爷爷你去帮我说媒。”
李老头:“……”
“啥?”
捏着水烟袋里的李老头骤然转身,因为转的太急,踢倒了脚边的一只凳子,他整个人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眼睛似要崩的瞪了出来,他觉得是不是自个开始耳朵不灵便了,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说啥?大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