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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ldo;你读过我的杰作了吗?&rdo;井坂好太郎问我。

&ldo;嗯，读过了。&rdo;我的语气充满了悲伤，连我自己都很错愕。或许我的潜意识比我的理性更清楚地意识到，我马上就要失去一个朋友了。我很不安，似乎只要一个不注意，井坂好太郎的生命就会蒸发得无影无踨。&ldo;不过我不确定那算不算杰作，总之我读过了。&rdo;

我没有告诉他，我只读了一半。应该没必要告诉他这一点吧。

&ldo;这次的小说很不像你的风格。&rdo;我劈头就是批评一番，&ldo;读起来不通顺，以名词结尾的句子很多，故事又无趣。这样的小说能吸引读者吗?我实在不相信它能够让被出版社封杀的你起死回生。&rdo;

&ldo;渡边，&rdo;井坂好太郎露出了微笑，&ldo;你这么对待对一个快死的作家，会不会太严苛了?&rdo;

&ldo;你不会死的。&rdo;

&ldo;我会死的。我现在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多亏了这座奇妙的机器，我才能进入延长赛，否则我早就断气了。&rdo;

听到他这段不知该说是意志脆弱还是坚定的话语，我找不出话回答他。虽然内心慌得不得了，我还是故作镇定说：&ldo;我已经知道你那部小说想说什么了。&rdo;

&ldo;喔?&rdo;井坂好太郎显得很开心，音量也提高了，&ldo;说来听听吧。&rdo;

我觉得自己仿佛正在接受测验，紧张到有些口干舌燥。&ldo;我只想通了一部分。&rdo;我先为自己预留退路，接着说道：&ldo;隐藏在那部小说里的关键字之一，就是&lso;封口&rso;。&rdo;

井坂好太郎听了，只应了一句：&ldo;原来如此。&rdo;没说我的答案正不正确。

&ldo;这一点从小说及电影《乌鸦》的剧情都看得出来。&rdo;

&ldo;喔?你连那部电影也看了?&rdo;

我点点头，&ldo;再来就是，&lso;只要改变观察角度，就能捏造出各式各样的真相&rso;。&rdo;

&ldo;这是你的答案吗?&rdo;

&ldo;简单讲，你想说的是：播磨崎中学事件的内情会因观察角度而改变。如今世人所熟知的事件真相或许只是捏造出来的真相，而知道真正内情的人都被封口了。&rdo;我一鼓作气说道。

&ldo;渡边，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真有你的。&rdo;井坂好太郎说道。我以为他笑了，但仔细一看，只是苍白的嘴唇在颤动。

或许我应该先关心他的伤势，但我只是继续追问：&ldo;那所中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do;

&ldo;那所学校啊……&rdo;井坂好太郎的眨眼频率愈来愈缓慢，偶或张着双眼动也不动，我好几次以为他就这么死去了。&ldo;……播磨崎中学，是个专门研究特殊人士的机构。&rdo;

&ldo;特殊人士?&rdo;

&ldo;关于那起事件，我所做的第一项调查。就是把当年的学生一个个找出来。虽然几乎问不出任何情报，四处奔波之后，我终于见到了其中两、三个人，有趣的是，这些人在小时候都有一些奇特的轶事，譬如能凭空折弯汤匙，或是猜中他人的想法。&rdo;

&ldo;你是说&lso;超能力&rso;?&rdo;

&ldo;你要形容得这么可爱也是可以啦。&rdo;井坂好太郎似乎不大想说出那三个字，他还喃喃自语着：&ldo;当一个作家开始拿超能力做文章，大概就是变不出新花棒了。&rdo;

&ldo;怎么会有这种学校?&rdo;

&ldo;你听好了，剩下的时间不多，我只说重点。&rdo;井坂好太郎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ldo;我之前不是和你提过关于系统的事吗?不管是政治或经济，甚至是人的心情或善恶，其实都是巨大系统的一部分。&rdo;

&ldo;我记得。&rdo;

&ldo;这就是答案。没有什么人是坏人，太多事情只能以&lso;就是这么回事&rso;来解释。&rdo;

&ldo;电影里的机器人也说过同样的话。&rdo;

数小时前，我在家里看的那部《绝命凌晨两点》当中出现过这句台词。此外，我还想起在盛冈时安藤诗织说过的话，于是我对井坂说：&ldo;据说安藤润也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lso;根本没有所谓的独裁者，世上没有百分之百的坏人&rso;。&rdo;

&ldo;好想和安藤润也见上一面啊。&rdo;井坂好太郎的脸颊不断抽搐，不知是由于心情的沮丧，还是因为肉体的疼痛，&ldo;所谓的社会，就是不停地建构系统，累积模式，设立规则，进行调整，维持运转。&rdo;

&ldo;是吗?&rdo;

&ldo;把一切都变成例行公事，做起来就轻松多了，所以会演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厚非。而对系统而言，最麻烦的东西是什么，你知道吗?&rdo;

&ldo;艺术家?&rdo;

&ldo;渡边，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rdo;井坂好太郎的脸颊又开始抽搐，仿佛在诉说&ldo;别让我对你感到失望好吗?&rdo;他接着说：&ldo;是&lso;例外&rso;，系统讨厌例外，讨厌无法模式化的事物，当然也讨厌例外的人。&rdo;

确实如此。我身为系统工程师，在写程式时，最麻烦的就是处理例外状况。

&ldo;但是，人是有例外的。&rdo;

&ldo;套用可爱一点的说法，&rdo;我模仿他刚刚的形容，&ldo;就是拥有超能力的人?&rdo;

&ldo;是啊，我是这么想的。&rdo;或许是说话愈来愈困难，他的双唇剧烈颤动，医疗舱的壁面上沾着他喷出的口水。&ldo;例外的人处理起来很麻烦。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排除例外?还是将例外吸收到系统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