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他以前如果对九莺莺好一点就好了,如果他能像贺怀翎刚才那样呵护九莺莺,就好了。
暗卫见他一直坐着不动,忍不住催促道:“二皇子,我们别磨蹭了,快点下马车吧,太子和太子妃都已经到了,我们不能比他们晚。”
贺怀瑾抬眼,目光阴沉的看着他,突然厉声道:“我为什么不能比他们晚?他们是太子和太子妃就身份尊贵,我连比他们晚点到都不行吗?”
暗卫一愣,诧异的看着他一眼,心道你一个犯了错的皇子怎么还如此嚣张?现在难道不应该好好表现,争取让陛下从宽处理么?不过他毕竟只是一名暗卫。
他开口提醒也是好心,既然贺怀瑾不肯领情,他也不再多言,只讷讷道:“您说了算,您随便。”
贺怀瑾像没有听见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面色沉黑,没有血色。
他看着沉重的宫门,从小到大,第一次没有勇气走进去。
他在马车里坐了许久,直到暗卫已经急得在路上走来走去,他才摇晃着身体站起来,脚步沉沉的踏向重重宫门。
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在他敌军抓到的那一刻,他的一切都注定改写,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第174章
璟阳宫的大殿上空旷而冰冷,璟帝坐在龙椅上,面色凝重,贺怀翎和九莺莺侧身而立,殿上还站着几位朝中得璟帝信任的老臣,他们全都面色沉重,不敢多言。
贺怀瑾跪在地上,俯身认罪,声音朗朗的道:“父皇,儿臣有三罪,一罪鲁莽行事,差点酿成大祸,实乃罪不可恕,二罪不察,儿臣全然不知母后包藏祸心,竟敢派人刺杀太子和太子妃,没有及时阻止,差点伤及太子和太子妃,实乃不察之罪,三罪不孝,儿臣不孝,让父皇为儿臣担心,更为了救出儿臣而奔波,实在愧为人子,请父皇重罚!”
璟帝目光阴沉的看着贺怀瑾,若是往日,出了这样的事,他定然重罚贺怀瑾,可是现在他年岁已大,余生不多,面对子女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心软,无法做到像以前那样狠辣。
但他也不能就此放过贺怀瑾。
贺怀瑾被敌军所抓的事,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是却丢尽了脸面,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不在嘲笑他竟然有这样一个酒囊饭袋的儿子,他心中恼火,只是无处发泄。
至于秦淑蓉所做的事,贺怀瑾远在边关,确实应该不知情,但是贺怀瑾对皇位一直以来的觊觎,却是毫不掩饰的,毫无疑问,贺怀瑾有夺位的野心,只是一直以来他为了朝中平衡,所以睁一只眼闭只眼罢了,现在他打现将至,到了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
璟帝想到这里,目光忍不住沉了沉,他不能让贺怀瑾再多生事端,他离世之后,贺怀瑾绝对不能兴风作浪,他一定要让太子顺顺利利的登基。
那是他这位皇帝在生命尽头最后要做的事,也是他给百姓们最后的庇护。
璟帝沉默不语的每一刻,对贺怀瑾来说都是漫长的折磨,他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更不敢抬头去看九莺莺此时的目光,他狼狈的样子尽数落在了九莺莺的眼里,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在九莺莺面前向来是尊贵而骄傲的,何曾沦落至此。
璟帝高深莫测的盯着贺怀瑾看了一会儿,心中终于有了决断,沉声开口道:“二皇子身为皇子能深入边关,与将士们一起作战这么久,考察军情,有功。”
贺怀瑾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忍不住惊喜万分,璟帝不但没有给他定罪,反而说他有功?
他的眼里不自觉照射出剧烈的希望来,难道璟帝决定不计较这件事?
与他的激动和期盼相比,贺怀翎和九莺莺都面色未变,神色平静,仿佛早料到会是如此。
贺怀瑾被敌军抓到又被深入敌军的暗卫救出来的事,虽然朝中官员和百姓们都知道的□□不离十,但是明面上璟帝势必要遮掩一下,不能落人口实,至少不能让敌军抓住把柄,否则光是暗卫潜入敌军军营这件事,就足够引起两国争端。
璟帝身体有恙,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引发战争,不然内忧外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贺怀翎和九莺莺心里都清楚,璟帝不会因为这件事惩罚贺怀瑾,甚至他要装出无事发生一样,对贺怀瑾进行奖励,粉饰太平,但这份奖励究竟如何,恐怕就没有贺怀瑾想象的那般美好了。
璟帝看着贺怀瑾的眼睛,继续道:“朕决定论功行赏,即日起,册封二皇子贺怀瑾为永王,赐府邸、官印、朝服,辅佐天子,共理朝政,永远不升不降。”
贺怀翎听到璟帝前面的册封,眼中全是巨大的惊喜,待听到璟帝最后一句话,却一下子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永王,不升不降,这才是重点。
这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这辈子都只能做个王爷,绝对别妄想成为太子,永永远远都只是个王爷!
这分明是明升反贬,看起来荣光,其实是彻底绝了他做皇帝的路,而这个充满侮辱和警告性的‘永王’二字,会跟着他一辈子,所有人都知道璟帝这是在警告他,他永远都是个王爷,大家喊这个称呼的时候,心里只会有讥讽和揶揄,而他面对着一声声称呼,还要应答下来。
只要有人喊他一声‘永王’,他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这种折磨是漫长而屈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