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难得,‘霜枝’亦是稀少。我从上阳楼高价买了一小坛,东家尝过就知道,碧桃垆价值几何。”
送走了踌躇满志的陈葛,春花又盘算了片刻,将诸事梳拢,这才安下心来。
正打算回房休息,倏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陈葛来之前,她在干什么来着?
“……”春花狠狠一拍脑门。
书房里还有位天官大人!
看一眼更漏,竟已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她还掐着脖子吓唬人家不准走,自己却忘了个干净……
谈大人定要生气,不理她了。
春花一路小跑回来,推开书房门,才长出了口气。
人还在。
青衫的男子肩脊端正地立在书案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持着本册子端在眼前。
倒是听话。
她掩上门,再转过身来:
“谈大人久等了……诶?”
那封皮的颜色,怎么有点眼熟?
仿佛被一道天雷从天灵盖劈到脚后跟,春花老板像个尾巴点着的炮仗般冲了过去,劈手去抢那黄皮册子。
谈东樵极快地一收手,将册子举过头顶。
她口舌打结,八爪章鱼般攀着他往上蹿,但两人身高差距过于悬殊,她不停蹦跶也够不着半角纸皮。
“你……还我!”
谈东樵挑起眉,莞尔地望着她。平日八风吹不动的春花老板摇身一变,成了只跳脚炸毛的小狸猫。
“晚了。我都看了三遍了。”
他唇角弯弯,一手微微用力,将张牙舞爪的狸猫禁锢在怀里,一手高举册子,仰头念上面的字句:
“除夕,契丹小羊羔肉很不好咬,若谈大人在,定能切得好入口。”
“上元打双陆,逢不着对手。谈大人会打双陆么?不会我可以教他的。”
“三月十二,郊外春草又发,想去踏青骑马。谈大人在做什么呢?”
“今日厨娘超常发挥,鸡汤面很好吃,我吃了两碗。谈大人长得耐看又如何,他又不会做鸡汤面。”
“又是七夕,鸳鸯湖上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真是碍眼。若是谈大人在,同去游湖也是好的。”
“如意班新出了两折苦情戏,谈大人恐怕不喜欢。他该看些欢快的戏本子,多笑一笑,不要总是板着脸。”
“静宜说,在孔明灯上写下两人的名字,就能朝夕相见。这么幼稚,谈大人大约不肯做。”
“跟哥哥和衡儿打雪仗,一败涂地。若有谈大人帮手,当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他指间灵活,翻过去几页,露出一个画得十分粗糙的小人,身上点着两点,一处在右胸,一处在左臂。旁边草率地写着一堆小字:
“谈大人身上伤疤不少,可惜只记下了两个,且待以后补全。”
又翻过几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