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送别过无数战死的士兵,他对自己的身体也比较清楚,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他只对绿阶说:&ldo;今日,我精神好,多陪陪我,多跟我说说话。&rdo;
绿阶跟他说了许多话,最多的话题便是嬗儿:嬗儿说,要父亲带着一起去出猎;嬗儿说要父亲给他学骑射;嬗儿说,厨房里的绿豆糕很好吃,要父亲回来一起吃……
绿阶将头靠在他的胸前:&ldo;侯爷,你快点好起来,嬗儿很多事情要你做呢。&rdo;
霍去病闭了闭眼睛,他不知道有多少个月没有听到嬗儿唤他父亲了。一股窒息之气拱上胸口,他喘了起来。
他的情况绿阶哪能不知道,她就算对医理一窍不通,这几天猛灌猛压也略知了数分。纵然御医们满口都是她听也听不懂的经脉之理,但他们的脸色她也是能够看出来的。
她忍着心里的难过,帮他揉胸口。
霍去病喘过气来,伸手到胸前反握住她的手:&ldo;有一句话想问你。&rdo;
绿阶点头,问吧。
&ldo;这些年,我哪些地方让你烦恼了,你说给我听。&rdo;
绿阶没揣摩明白他的意思,愣着不说话。
他说:&ldo;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都说给我听……以后……我全改了……&rdo;
来生再相见,他一定统统都改掉。
绿阶的泪水快要流出来了:不要改……不要改,怎么可以改呢?改了她怎么认得出他来?
霍去病看她不说话,失望地叹口气,这辈子她哪里说过他一个&ldo;不&rdo;字?他就算要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慢慢溢出水珠,一颗颗落在自己的被褥上。
他又让她难过了,这一次他真的无能为力。
胸前的窒息感越来越重了,他用残剩的力气将绿阶的手展开,用他的手指在她的手心缓慢而艰难地书写着:一点,一横,一撇……
因手臂无力,他的笔画位置并不对,可是这个字绿阶太熟悉了,一个&ldo;庆&rdo;字在他的手指下画到了她的掌心中。
绿阶惊得一把握住他的手指:&ldo;侯爷,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字?&rdo;
她深藏在心中的秘密,他何处得悉?
他松下手指,看着她笑:她以这个字压倒舅母身边那些才女,如此出彩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带她去淇水之前,什么都查过了,她是第七个孩子,她又喜欢写这个字,他如何会猜不出来?
他的手一分分凉了下去。
他知道她的事情其实很多,只不过他都没有说起过。
他知道,他的心思就算一点儿也不说,他的绿阶依旧会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