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至于有没有狙击手,我们马上可以试探一下,看看是不是你的错觉,戚比索夫,&rdo;乌汉诺夫说罢,停了停,然后不慌不忙地用温和的口气下了命令:&ldo;中尉,俯身靠住胸墙!戚比索夫,钻到战壕里去!马上行动,快点!你是说,这边一点火,对岸就打枪吗?好,我们来试试看!&rdo;
乌汉诺夫带着一脸逗趣的样子,从衣袋里掏出打火机,放在手掌上抛了几下,然后对戚比索夫打了个手势。这时戚比索夫突然感到呼吸急促起来,立即离开了炮架,活象一头进洞的野兽,慌慌张张地挤进了狭窄的壕沟,马上就不作声了。库兹涅佐夫仍旧站着不动,他对乌汉诺夫搞的这一套还莫名其妙。
&ldo;中尉,弯下腰吧,防止意外。&rdo;乌汉诺夫按了一下库兹涅佐夫的肩膀,使他俯身贴近胸墙,随后.自己也弯下身来,把拿着打火机的一只手举过头顶,嚓地揿了一下打火机。就在这一瞬间,听见对岸&ldo;叭&rdo;地响了一声,步枪刺眼的磷光闪了一下,没有听到子弹的啸声,但在右边两步远的地方,胸墙上的碎土唰唰地撒落下来。
&ldo;看来,咸比索夫并没有听错,&rdo;库兹涅佐夫说。
&ldo;他们离得很近,这些卑鄙的家伙,&rdo;乌汉诺夫说。&ldo;就在那边第一排屋子里……近得不能再近了!&rdo;
&ldo;乌汉诺夫,看来,最好在天亮之前把他们搞掉,打两炮过去,&rdo;库兹涅佐夫直起身子说。&ldo;他们已经发现了大炮旁边的活动,会扰乱我们开炮的。&rdo;
&ldo;我就是这样说的嘛!&rdo;戚比索夫在战壕里答腔了,听他的口气,好象他已肯定他们是灾难临头了。&ldo;我们就象装在袋子里一样,前后都是他们的人,又靠得这么近……中尉,我们被切断了。&rdo;
&ldo;威比索夫,注意观察!&rdo;库兹涅佐夫命令道。&ldo;只是不要去观察壕沟底下,明白吗?有什么情况,马上发信号,用卡宾枪打一枪,然后立即进土窑!您再说一遍。&rdo;
&ldo;有什么情况,用卡宾枪打一枪,中尉同志……&rdo;
&ldo;还有不准睡觉!乌汉诺夫,走吧,到土窑里瞧瞧去。&rdo;
他们沿着斜坡上开出来的土阶往下走去。底下的河水结着光溜溜的一层冰,它被对岸的火光映成一片深红。
土窑门口遮着一块军用雨布,从里面透出一股人体的气息,传来七嘴八舌的谈话声。库兹涅佐夫从这些声音中一下子就听出了卓娅的声音。他打了个寒喋,马上回想起卓娅眯着眼睛把全身紧贴着他寻求保护的情景,当时她的双膝弄脏了。在那濒死的时刻,当自行火炮凶狠地向他们射击的时候,他几乎本能地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卓娅,准备牺牲自己,而不使她受到弹片的伤害。当时他究竟干了些什么,特别是卓娅究竟干了些什么,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也许,这一类事情古已有之,那时候男人们由于无法克制的本能而舍身忘我地保护女人,为的是让她们在世上传宗接代。
库兹涅佐夫站在土窑门口想象着:他同乌汉诺夫一道走进去的时候,卓娅的脸和服睛的表情将会怎么样。他皱皱眉,掀起了雨布。
土窑里又湿又冷。用炮弹壳做的灯闪着蓝幽幽的汽油火焰,照亮了潮湿的土壁。
这里共有三个人‐‐卓娅、鲁宾和涅恰耶夫。他们全都挤在灯旁取暖,自制灯的火焰窜得很高,发出哗哗喇喇的响声。这时大家都回过头来望着门口。
涅恰耶夫中士在卓娅身旁半倚半卧着,他的肘部触到了她的膝盖,军大衣的胸襟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水兵衫。他审视地瞅了卓娅一眼,小胡子底下露出微笑,白白的牙齿闪了一下。
&ldo;瞧,卓叶奇卡,到底把中尉给盼来啦!&rdo;
坐在空炮弹箱子上的驭手鲁宾顿时显得忸怩不安,他故意匆匆忙忙地用粗大的手指去捕捉从弹壳里窜上来的火舌。卓娅迅速地扬起头来,把脸朝着库兹涅佐夫,以此表示对涅恰耶夫的疏远。她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发亮的眸子里显露出不安的神色。然后她又安详地、放心似地微笑了一下。她的脸一点也不象不久以前在大炮旁的那个样子,现在显得很消瘦了。眼眶底下留着一道黑圈,嘴唇就象咬破了似的变得又黑又粗糙。
&ldo;不行,&rdo;库兹涅佐夫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ldo;现在谁也不能去吻她的变黑的嘴唇了。她的嘴唇怎么变成这样?涅恰耶夫干吗这么死盯着她呢?&rdo;
&ldo;暖哟,谢天谢地,你们可来了,亲爱的!&rdo;卓娅笑着说,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ldo;我一直在等你们,小伙子们!多想见到你们活着回来呀!谢天谢地,总算回来了。你们上哪儿去啦?&rdo;
&ldo;不远,在弗里茨那儿作客呐,卓叶奇卡。我和中尉一道侦查了德国人的岗哨,&rdo;乌汉诺夫回答说。他低着头站在那儿,把一个圆圆的手提皮包扔到灯旁。这是一个家常用的提包,包上的搭扣是镀镍的,上面蒙着一层霜。&ldo;收下战利品吧,弟兄们!涅恰耶夫,把油布铺上!你们大概都象饿马似的想吃东西了吧!向我们敬爱的司务长致以战斗的敬礼!这头老牛大约还在后方拉他的破车吧,他就知道守着锅台,把奖章弄得叮当响。卑鄙的老家伙!还装出一副想念我们的样子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