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灵枢和邹容泽都不是追求浪漫的人,发骚常有,而文心不常在。但如妆秋色在前,那柔情能够染透人心。他两个不善于文辞鼓吹,只能携手感叹:“好漂亮。”于他们而言,浪漫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房灵枢不求电影一样的苏爽情节,像金总那样为博佳人眼前笑、抛却诸侯烽火怒的纨绔多情,房灵枢不觉得羡慕,只觉得无聊。他所要的爱情朴素又简单,就这样并肩在落花的街道上走走,谈谈案情,就很开心了。大概这就是刑警的浪漫吧。“灵枢,刚才我向郑总介绍你是我的订婚伴侣,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我当场拆你的台吗?”房灵枢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微弱起来:“再说了……本来就是。”“喔,可我连戒指也没给过你,你不介意?”这求婚真是廉价又容易。房灵枢推开kev的手,从花坛里拔起一根黄蔺草,灵巧地,他把那根草打成两个环。邹凯文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戒指呀。”房灵枢把草环递给他:“邹叔叔,给你个机会,要不要把握一下?“什么机会?”房灵枢犹豫了片刻,虽然这个街心花园很僻静,但到底是大庭广众,可他这会儿忽然冲动了。邹容泽要是不来中国,他也许不敢有这个念头,但他漂洋过海地来了,不抓住机会还是人吗?房灵枢已经想好了,等金川案告破,他就辞职不干,去专心做他的网红。就像他的微博账号所写的那样,他只有一点点小愿望——破掉金川案,然后回归本心,做个娘炮小娇妻。卖肉松饼为生也不错。他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给你机会,现在求婚。”邹凯文愣住了。房灵枢涨红了脸:“就现在,你要是不干,就没下次了。”“……用草戒指?”“你懂个屁,这叫天地日月结,吸收四季精华的,可以修仙。”邹凯文笑出声了:“……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快一点。”房灵枢踢他:“别下跪,光天化日的超丢人,给我戴上。”邹先生好笑又无奈,他和房灵枢两两对望——灵枢实在太孩子气了,这么轻率的草戒指,就把自己送给他了!这家伙倒是很大方,一做做一对。邹容泽二话不说,就地下跪,忙乱之间,他有些语无伦次:“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起誓——”“什么鬼!不要封建迷信!”“好、好、我以我的人格起誓——”邹先生一时间忙得连腹稿都打不出,旁边已经惊动了带孩子的大妈,邹先生彬彬有礼地给人家打招呼:“女士,照顾好你的baby,下午愉快!”大妈善解人意地不过来,大妈好奇地远程围观。房灵枢要被他耻死了,他觉得自己脑子可能也进水了:“你快点说,说完赶紧溜!”“别害羞,也别急。”邹容泽出乎意料地镇静下来。路人迷之注视中,他认认真真地擎着两枚草指环,用不甚纯熟的中文发音清音朗韵地谈话:“我们出身于不同的阶层、不同的国籍,算算看,我们认识快六年了。尽管你不喜欢封建迷信,我还是感激地认为,你是上帝给予我的一份厚礼。”房灵枢惊恐:“不要长篇大论,你速战速决!”“我向你求婚,怎么能速战速决?我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邹凯文发骚停不下来,“我们有共同的信念,一切都合得来,不仅是ulate,肉体上也互相合拍。”大妈惊呆了。房灵枢欲哭无泪:“这个就不用说了。”“我们相处三年,分开又三年,上帝考验约伯,用了六天,你和我,用了六年。爱情的信仰,说到底无非是‘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无人能如我一般适合你,也无人能如你一般令我倾心。在这个冒失的场合里,我鲁莽地向你请求一个决不鲁莽的、终身的契约。”他仰起头来:“我永不背弃你,正如你永不背弃对真相的追寻——要是你答应,就让我为你戴上戒指吧!”稳稳地,他把两枚指环戴在两个人的无名指上,这档口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撩骚:“宝贝儿,接个吻好吗?”“吻个头!”房灵枢头也不抬,对不起啊大妈辣了你的眼睛!溜了溜了,他拉起这个骚公鸡就是一路狂奔,邹先生只是大叫:“你慢一点!不要奔跑!”长安警方今天丢人丢到江苏省。结草回去的高铁上,房灵枢还在看那枚草指环,邹先生闭眼硬吹:“这很漂亮,宝贝儿,你手艺高超。”答应订婚,是一时冲动,但也是两个人藏了许久的念头。好像很自然地,心里想这么做,那就这么做了。他们不是什么大人物,哪有那么多弯弯绕。“kev,中国有句古话,叫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房灵枢将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邹容泽:“虽然草戒指不是结草衔环的本意,但我觉得这两句话,配得起我们的职业和志向。”他将草环举起来,对着阳光转动。为民为公,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它虽然简薄,但含着坚不可摧的意志。“我做的,你送给我,这就是我心里最好的订婚戒指。”——这可真是好文采,kev托腮看他片刻:“宝贝儿,你说得这么好,有件事情,我简直不知该不该告诉你。”“什么事?”kev用下巴朝他兜里一指:“小房先生,看看你的口袋。”房灵枢莫名起掏了掏口袋——一枚指环,铂金的,顶上嵌了宝光闪烁的一颗巨钻。“…………哪儿来的?!”“刚才抱你的时候,我就放进去了。”邹先生尬笑:“怎么办,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结果它似乎比不上你的草戒指。”房灵枢真的呆住了:“你从哪儿弄来的?!”邹凯文摸摸鼻子:“专门请珠宝商定做的,里面有你跟我名字的缩写。”“不是,你不要转移话题,你从美国带来的?”“是啊,我天天都带在身上,还好没在洪庆山弄丢。”kev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这几天一直想拿给你,但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他们坐的是软卧包厢,也没别的乘客,他将门一拉,把傻在原地的房灵枢拖进怀里:“虽然没有你给我的戒指珍贵,但这颗蓝钻石,我也费了很多心思,你看它蓝得像你的眼睛……”“我的眼睛是黑的……”“唔,清澈得像你的眼睛,这就没有问题了。”邹凯文强行尬聊:“好吧,虽然它美中不足,但也请你笑纳。”房灵枢捏着这枚钻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它实在太贵重,但价钱都是其次的。“kev……谢谢你。”“宝贝儿,你总在关键时刻不会说话。”kev把戒指放在他掌心:“这种时候应该说‘我爱你’。”房灵枢憋了半天,他两眼放光地扑进kev怀里:“邹叔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嘛?”反正没人,尽情发嗲。kev笑个不住:“diaondsareagirlsbestfriend”“我又不是girl!”“你是宝贝儿。”房灵枢在他怀里扭:“你以后能不能别当着人家的面叫我宝贝儿?”不是宝贝儿就是甜心,长安警方也是要面子的好吧?kev深以为然:“是的,你看金总和他的情人,“爷爷”!这么可爱的昵称!我也来给你取个爱称,让别人不难受的——叫什么呢?”他捻着房灵枢微鬈的头发:“你以前叫我什么?邹大狗?用中国人的命名习惯,你就是房二狗吧!”房灵枢在底下捶他。“darlg二狗,”邹大狗自觉十分满意:“刚才在街上,你连订婚吻都不给我,现在总可以补给我了。”房二狗不吭气,房二狗甜甜地扬起脸。两人蜷在柔软的卧铺上,怀着十分柔软的心情,接了一个柔软的长吻。从南京到长安,须走六个小时,要不是闵文君半路来了短信,他们俩简直可以从头到尾地肉麻六个小时。闵文君发来了卢世刚的留言记录。“先给你发一部分。”他在微信里说:“还有一些在修复。这个站管理很乱,很多数据根本没有备份,但我发给你的这些感觉还算完整。”“一年以上的的数据都无法复原。”他又说:“不过八月初他又开始念经了。幸好他念了这一次,否则这玩意儿早就删干净了。”八月初,梁峰刚刚过世,卢世刚恐怕是和梁旭在公安局见上面了。他心理压力倍增,当然又会想着求天主保佑,这可真是死临到头抱佛脚。“才一个月,数据怎么会找不到?”“网站是三月一删,九月份正好清空记录,服务器在广州那边。”小闵道:“别急,佛山警方进机房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难得小闵有心,这份记录已做了粗略整理,但其中包含许多隐晦的代指,更夹杂了无数宗教性质的念经套路。房灵枢给他发了个红包。闵文君美滋滋:“哇,这么多?!有钱喔房大佬!”“辛苦你了,帮我给大家叫个咖啡。”房灵枢道:“给我爸买点润喉糖,他烟抽多了肯定咳……别说我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