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有些迫不及待想瞧瞧了。
老太太在午膳前回了来,一路什么也没说,浩浩荡荡一群人直奔福寿院,而后又以身体不适为由,将闻声而来的康姨娘与陈鸢拒之门外。
陈鸾换了一身蔷薇色的曳地裙,石榴红的宝石手钏在凝脂胜雪一样的手腕上缠了两圈,愈发显得美人娇媚,入骨纤柔。
福寿院的门口,出来回话的婆子语气生硬,哪怕是对着怀了孩子的康姨娘也没有格外的通融,&ldo;姨娘与二姑娘先回吧,老夫人年事已高,劳累了大半天,总该躺着歇歇,这外头热得慌,姨娘如今身子金贵,该多为孩子考虑些,躺在玉色阁养着才是。&rdo;
那老嬷嬷打老太太嫁进国公府就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着,这府中上下就是陈申亲自来了也得给上三分薄面。
她的意思,通常就是老太太的意思。
这样一大番毫不留情的话说下来,康姨娘面色呈青白之态,陈鸢脊背绷得笔直,清秀的水眸中一片狰狞,挽着康姨娘的手自然而然就使上了力。
老太太亲口允了姨娘扶正,三公主却携赐婚口谕而来,让他们三人沦为整个上流世家的笑柄,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也就罢了,毕竟口谕和圣旨都已下达,再怎样这口恶气也只能他们自己忍下。
可老太太不仅不宽慰,反而处处针对丝毫不留情面,若不是姨娘现在还怀着国公府子嗣,只怕连个丫鬟都能欺负到他们头上去。
嫡女庶女的差别当真就如此大吗?
可高高在上的嫡女又如何?自从她点头去答应嫁去东宫,又对八皇子恶语相向的时候,结局就注定了不会好过。
当初皇后当众赐婚,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若是临时变卦,有损皇家英明威严。
也会让废太子彻底寒心。
除非皇帝打算彻底不念父子之情,已准备将废太子处死。
没有得到个老太太的准话,哪怕陈鸢心底笃信,那也是七上八下的直打鼓,没个着落。
康姨娘笑着抚了抚她手背上隐现的青筋,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惫之意,这段时间事儿多,她年龄又已经大了,这一胎怀得尤为艰难。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急躁,这环环相扣的斗争阴谋层出不穷,她得好好保着腹中骨肉诞生。
母以子为贵,她当年能熬死身份远远高于她的苏媛,现如今就能凭着三个孩子与那位大名鼎鼎的锦绣郡主斗斗。
&ldo;鸢儿莫气,你好好瞧着这每一张对你暗含不屑的面孔,牢牢记在心上,这些都将成为你一路前行的动力。&rdo;
&ldo;若你日后身居高位,她们所有人,包括你祖母,都得跪下来迎你。&rdo;
卧薪尝胆韬光养晦,陈鸢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轻轻咬着下唇,一张清秀的芙蓉面上交织着无措,低着声音道:&ldo;可上回爹爹说的是叫我以嫡女身份入八皇子府……&rdo;
嫡庶一字之别,地位却将天差地别。
康姨娘目光黯了黯,想起这个气得脑仁都生疼,她暗自吸了一口凉气,有些无力地道:&ldo;是娘拖累了你们。&rdo;
远远的,绕过小路旁婆娑的树影,一行五六人朝着福寿院而来,为首之人长裙曳地,珠环相撞,若空谷幽兰,又似人间一朵富贵娇花。
陈鸢顿时无意识咬上下唇,她嫡姐这张脸,任何女人看了,都要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整个京都,能在美貌上不逊她的,只怕也只有养在深宫后庭那朵帝王花小公主了。
容貌与地位,在这两样上,她输得一塌糊涂。
唯一能牢牢抓住的,只有爹爹的宠爱和姨娘的苦心筹谋。
&ldo;大姐姐可是来寻祖母的?祖母在午歇,这会谁也不见。&rdo;陈鸢松了挽着康姨娘的手,上前几步,颇为善解人意地解释。
陈鸾不甚在意地扫了眼立在廊下伺候的丫鬟婆子,微微勾唇笑,目光暗含讥讽,倾身凑在后者耳边低语:&ldo;怎么?迫不及待来瞧我的笑话?&rdo;
陈鸢瞳孔微缩,女人声音极妖极柔,转了几个弯儿,好好的一句话生生被她说出七八分的不屑来。
她身子一瞬间有些僵硬,但思及已经撕破了脸皮,便也无惧起来,&ldo;大姐姐莫非真以为赐婚的懿旨说收就能收回?&rdo;
&ldo;姐姐一定十分难过吧,当初瞧上了太子的权势与太子妃的高贵,如今太子被废,若是仍要嫁过去,姐姐这样养尊处优的娇小姐,该怎么办呢?&rdo;
陈鸾漫不经心地轻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反问:&ldo;你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能瞒得过谁?我,还是太子?&rdo;
陈鸢不动声色强自撑着,也是被她毫不留情面的话激得动了真怒,压低了声音冷哼:&ldo;若是我嫁给了姐姐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男人,对姐姐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打击吧?&rdo;
陈鸾脸色寸寸冷了下来,眼眸中涌动的雾意却更迷蒙,远远瞧着,像是在笑着同陈鸢低语一般。
&ldo;嫁?由你这个庶女嫁入东宫做正妃吗?&rdo;
这句话正正好戳到了陈鸢的痛处,实则她心底门清,哪怕是姨娘扶正了,她入东宫,也顶多以良娣的身份伺候纪焕。
太子妃之位,轮不到她。
许是她们在外头闹出了些动静,里头一个婆子脸上含着笑出来,对着陈鸾道:&ldo;老太太唤大姑娘与二姑娘进去说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