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想也不想便道,“李延、平奚二人散播陛下驾崩谣言,以来历不明之人谎称已故先帝,是为罪该万死。让各县县丞火速出兵,若有不愿的,格杀,强夺兵权!”
另一名武官道:“各县民兵多为豪族家兵组成……”
“他们的儿子都在皇宫内城,保护皇后与未出世的太子。”
游淼道,“必须来救!”
武官们怔得一怔,明白了游淼的布置,马上四散离开,游淼快马加鞭,冲回江波山庄。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犬戎人未曾大举南下,否则达列柯一旦攻破长江,万事休矣。
太子应当不会借胡兵下江南,否则不等他坐稳皇位,达列柯第一个就是杀了他……游淼心急如焚,冲回山庄,调集了所有的家兵,沿途过安陆县,进入县衙,召集了安陆的两千民兵。
茂城中已陷入一场苦战,扬州军开始攻打内城,太子亲自督战,朗声道:“事到如今,为何不开门投降!朕流落海外多年,只要痛改前非,朕一视同仁,绝不加害尔等!”
另一个声音怒吼道:“此人绝非太子,太子已死!这是伪王!我唐晖带领御林军多年,他改得了容貌,改不了声音!放下手中武器,此刻投降还来得及!”
内城外,攻打城门的所有人齐齐一顿。
太子道:“唐晖将军!你还有什么颜面去见我天启列祖列宗……”
城外吹起号角,千军万马冲来,大地阵阵震荡,黄昏时一轮夕阳犹如带着血,染红了天幕,勤王军已到,御林军发出震天响的欢呼。
“顶住!”
平奚色变道,“只要攻入内城,有皇后为质,游淼不敢乱来!”
茂城外的平原上,民兵汇集越来越多,上万人占据了平原与兵道,切断了扬州军的后路。还有更多的军队源源不绝赶到,游淼驻马城外,深吸一口气。在这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该朝谁祈祷。
朝聂丹的在天之灵?朝孙舆?朝天启的历任先帝?
没有一个英灵会帮助他。
游淼注视着城内升起的滚滚浓烟,低声道:“虽千万人而吾往矣,开战。”
“冲——!”
勤王军冲进了城门,第一波冲城兵士马上就死在了乱箭下,然而未经多少训练的民兵犹如蚂蚁一般杀也杀不完,在付出了近五千人牺牲的惨痛代价下,终于攻陷了南城门。紧接着游淼的私兵散入城内,抢夺城头,更多兵士冲入城内,开始巷战。
第三波军队赶到。
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吼道:“游大人!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涂日升带着他的兵赶到了,一日一夜急行军,两万人的加入登时令勤王军扳回了优势。
“天启子民……”远处,赵擢的声音大声道。
“放箭——!”
游淼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游淼知道不能给赵擢任何机会,铺天盖地的箭矢飞向城内,就在同一刻,内城铜门大开,御林军排山倒海地杀了出来!
这一下游淼终于心头大石落地,扬州军受到腹背夹击,赵擢至此,大势已去。涂日升率领部队首当其冲,以人命不住朝上填,十里长街尽是士兵的血肉,成功地与御林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从七月十七的凌晨战到傍晚,再战到十八清晨,到得七月十八黄昏时,这一场内战终于结束。扬州军全面落败,首要将领几乎无一例外身死。平奚中箭身亡,守护赵擢的犬戎护卫被唐晖斩落马下。
赵擢被擒,扬州军竟是战至最后一刻,人人宁死不屈。
游淼走进内城,全城大火渐熄,谢徽与唐博等人迎上。
“皇后呢?”
游淼问道。
谢徽道:“已在休息。”
唐晖一身伤痕累累,坐在太和殿的台阶前,游淼过去,单膝跪地,拉起唐晖的手。唐晖把手按在游淼额上,说:“子谦,大哥就知道你会回来。”
游淼欣喜不胜,泪水滑落,哽咽着点头。
城外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游淼麻木地看着这一切,看到死去的士兵,不知为什么,想起了聂丹。聂丹的英灵,仿佛穿梭在阵亡的将士之间,安抚他们的亡魂,无论敌我,无分彼此。
两名御林军抬着担架过来,上面蒙着白布,放在游淼面前。
游淼揭开白布,看到平奚污脏的脸,禁不住哭了起来。
游淼跪在担架前,抱着尸体大哭道:“平奚……我也不想,我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