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明瞧着,便又忍不住的弯了嘴角,担心再多留下去只怕小殿下出来会看见她,便又做贼一般,又一步步的重新靠近门口,缓之又缓的掀起门帘,缩着身子推了出去。
直到站在门口又将门帘子轻手轻脚的放下,惠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退了几步又在门口等了一阵,直到王嬷嬷回来,便说了她明个当差之后再过来,劳她一会儿进去告诉小殿下一声,见王嬷嬷又答应了,这才放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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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等得惠明回到了景巷之后,在宅子内却并未见着原本在午休的苏公公,不单苏公公,连元宝也不见踪影。
不过看见惠明回来,倒是正在厨下的厨娘出来告诉了她一声:&ldo;宫里来人,说有要紧事,叫了苏公公过去,苏总管急着就走了,怕您着急,临走前特地安置我告诉姑娘一声。&rdo;
惠明闻言也有几分担心:&ldo;可说了是什么急事?&rdo;
厨娘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ldo;我碰巧听了一句,好像是咱们陛下的身子又不好了!又晕过去了。&rdo;
这事倒当真是挺大,不过惠明听了反而立即放下了心来,她是重活一次的人,自然知道这事不过又是虚惊一场。
陛下之前是因为中风之症病倒的,年纪大了,这个毛病本就不易痊愈,如今虽然醒了过来,但在这一两年功夫里好好坏坏,却也反复了许多次,最厉害的时候,都已几乎瘫在了床上,嘴歪眼斜,口水都流的收拾不住,但一次次的却也都过来了,这还远远不到驾崩的时候。
因着这缘故,惠明便再不将这&ldo;急事&rdo;放在心里,除了有些担心苏公公风寒还没大好便要去御前操劳之外,只是随意点头应了一声,便叫了厨娘回去歇着。
她今日也告了假,但苏公公不在,她便也没什么事好忙,心下存着事,躺下歇息也不能够,想了想,便干脆出去打了一盆温水进来,想着趁着这半日空闲好好收拾收拾屋子。
她自个所住的东边屋子是每日有空便都收拾妥当的,倒是苏公公那边,前几日苏公公在时,她每次想要清扫苏公公总会拦着,趁着今日,惠明拧了布子,便径直进了苏公公所住的西隔间。
苏公公果然是走的急,连榻上的铺盖都是随意扔着,没能来得及收拾,惠明见状便先上前去叠了被子,理平铺盖,只是在整理枕头时,却在枕头发现了一个荷包。
石青底的缎子,上头绣了竹报平安,正是惠明之前亲手所做送给苏公公的,她笑了笑,随手拿起正要收好时,却又瞧见了荷包口掉出了一半的如意节。
惠明顿了顿,便又在榻边坐下,将这很有几分眼熟的如意节从荷包里抽出来,在手上仔细的看了看,样式手法就是宫中发下来,最常见不会,许多宫人身上都会挂着,原本并不值得留意。
之前一直挂在苏公公如意节身上的就是这个,更莫提在旁人身上的,没见过一百总有几十,眼熟也是自然的,可不知为何,惠明却总觉着,她说感觉的&ldo;眼熟,&rdo;似乎不止这么简单一般。
边角处都微微有些磨损,一看就是戴过许久了,但一点污渍也无,又被这般妥当的收在荷包里放在枕下,想必是十分得主人爱惜。
惠明皱了皱眉头,唯一有些不对劲的也就是这个了,络子这东西费不得什么,宫中都是捡着吉利的颜色样式一年一换,连寻常宫人都有新的,以苏公公的身份,又何必将一个旧络子时时戴在身上?
惠明慢慢回忆着,她是司制局出身,刚刚做绣女时,给宫人们打这些粗络子的活自然也干过不少,棕茶色,如意节,这该是四年前的式样?不,不对,虽瞧着眼熟,可她没打过这个,应当是,五年前,是她刚刚进宫那一年。
想到刚刚进宫,便好似在一团乱麻里终于找到了一丝线头一般,惠明一个激灵,隔了这么久,终于在她早已久远的记忆里翻出了一丝波澜。
她重新看向手里的如意节,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第48章
惠明的手心忍不住的攥住了这个熟悉的如意节,努力回忆着早已被她遗忘在记忆最深处的场景。
若是她没猜错,这个如意节,应该是她送给苏公公的。
没错,她早该记起的,惠明深深吸了口气,早在当初苏公公与她说起在掖庭外太平缸下的初遇时,她就应该记起的。
只不过当时的她,完全被自己与苏公公第一次见面时是个秃子的事引去了全部的心神,加上苏公公也已说的足够清楚,她自个却是因此便也没再好好回忆其中的细节。
事实上,她直到现在,也没能记起五年前,她与苏公公第一遭相遇的具体情形到底如何,毕竟她那时才刚刚十岁,正是半大小儿,忘性最大的时候,加上刚从家里进了宫,每日里有太多的新鲜与变化要叫她适应。
如今回忆起来,连家中爹娘的五官面貌都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更莫提刚进宫时的一面之缘,能记起一次因为剃头哭泣,都是之后被抽了藤条的教训太过深刻的缘故。
直到现在在苏公公的枕下发现这个荷包,她才隐约记起来,她刚进宫时发下的如意节的确是不在了的,直到她开始学做针线、打络子之前的好几个月,她的身上都比旁人少了这么个如意节。
她甚至还彷佛有些印象她与旁人说起过是给了人,但具体是给了谁,莫说现在,就是当初十岁的宋惠明都是迷迷糊糊的说不分明,可这会儿看见了如意节,她却猛地惊觉,却这么说来,这个人当真是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