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糙瞪了小丫头一眼,哼了一声道:&ldo;你倒是聪明,她们固然不会把这笔账记在我头上,到时候自然是记在姑娘头上了。&rdo;说完叹气道:&ldo;我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好不好都是姑娘给的,她们就是怨恨我,也管不着我。姑娘却不一样,她要在侯府中立足呢,和这些姑娘的关系哪里能弄得僵硬?要不然,姑娘何必处处小心,收敛了真性情?与其让她们怨恨姑娘,倒不如这个罪名我一力承担的好。&rdo;
小丫头惊奇的看着香糙,好半天才微微垂了头,小声道:&ldo;是,我知道了香糙姐姐,日后我一定和姐姐好好儿学,姐姐说的没错,咱们做奴婢的,能依靠的只有主子,若是主子都没了立足之地,咱们更是要做无根浮萍了。&rdo;
香糙眉头一皱,觉着小丫头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上,并非真心为主子付出,不过转念一想:趋吉避凶人之常情,这小丫头不过是平日里洒扫卫生,喂鸟烧水,看门打帘子的,素日里和主子说话都极少,又怎么指望她为主子们牺牲奉献?到底是不到年岁,等到再过几年,她在主子跟前伺候了,知道主子待她好,也懂事了,自然就是像自己一般了。
想到此处,也就没说什么,微微点了下头便往里屋去。
第二天一大早,洛槿初便进宫了。
宫珍这些日子经过她的精心治疗,已经恢复了闭月羞花的容貌,皇上对她的宠自然也是与日俱增,以至于她在后宫中立刻就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有皇上的宠,其他嫔妃也只能暗中嫉恨,并不敢做什么阴私勾当,饶如此,宫珍却也知道这后宫险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谦和待人,绝不肯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因为她性子好,这两日早上去给太后问安,连太后都十分喜欢。洛槿初到的时候,宫珍正在太后的慈宁宫中还没回来,两个宫女指知道她的身份,请她进来,亲自奉上香茶点心。
洛槿初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听说宫珍是前天开始去皇后宫和太后宫中问安的,她便点点头,心想太后喜欢珍姐姐也是好事儿,在这后宫中,有太后罩着,再加上皇上宠,这是双保险啊。说起来,花无百日红,看来珍姐姐是明白这个道理,因此选择以性情来打动皇上,想求一个长长久久的圣眷了。
不一会儿,宫珍从慈宁宫中回来,看见她在便笑道:&ldo;太后娘娘和我说了好几次,想见见你这女神医,我只说你下次来的时候去见,偏你今儿来得不巧,刚好我走的时候,太后进佛堂了,不许人打扰的,看着年前你再过来一趟吧,不然等到过年时,你就算和老太君她们一起进宫,毕竟人多,太后哪里还能顾得上你?&rdo;
洛槿初点头答应了,姐妹两个坐着说话,一直到中午在宫珍这里用了膳,下午又磨蹭了会儿,眼看天色晚了,洛槿初想着这会儿秦锋和齐煜应该早就去过府里,看自己不在,也该出来了。或者今天他们没过府去,那这个时候儿也不该再过去。自己再回去,总算能得半天清净。
想到这里,便起身告辞。宫珍送她出门,回身便忍不住笑了,对苏嬷嬷道:&ldo;我听说公主府的世子和仁亲王府的小世子这些日子都喜欢往侯府里跑,原本还以为大家言过其实,如今看来,倒也未必,看我这妹妹,都躲到我这里来了。&rdo;
苏嬷嬷笑道:&ldo;六姑娘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到时候不但世子们喜欢,就是公主也定然会喜欢的。对着秦世子还能不动心,端庄如故的女孩儿可真是不多,别的也就罢了,这番做派定然最得公主府里那几个老嬷嬷的心。&rdo;
宫珍笑道:&ldo;说起来,六妹妹和秦世子其实也是相配的,只不知道她为什么倒像是避着对方。&rdo;
说完就听苏嬷嬷笑道:&ldo;娘娘怕是不知道,秦世子是小时候就离开宣王府,在江湖漂泊着的,这都是因为国师一句话,如今他过了十五岁,被接回宣王府,性子却已经随了外面的人,潇洒狂放,就算是喜欢六姑娘,也该有个忌讳,这婚姻之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自己跑过去天天找人家姑娘的?偏偏六姑娘是个谨严守礼的性子,未必能看上世子这份潇洒不羁,可世子身份尊贵,她也没办法,可不就只能躲到娘娘这里来。&rdo;
宫珍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她心里却明镜儿似的:洛槿初才不是像表面上现出来的那样谨严守礼,不说别的,只说她这手医术,如果真是守足了大家闺秀的规矩,却去哪里学来这些医术的?在府里时,她那柔弱如白花的模样性子也不过是给人看的,宫珍了解她内心里真正的刚强,因此她才奇怪,论理说,狂放不羁的秦锋和外柔内刚的洛槿初正是一对良配,怎么洛槿初如今却躲秦锋如冤家一般。
不说宫珍在宫里暗自猜测洛槿初的心思,且说这里洛槿初坐了马车回来,因为天近傍晚,所以街上格外热闹。眼看着就要到府中了,洛槿初只看到一辆辆车马往自家后门而去,知道这些是送年礼的,她心里好奇,再加上也到了家门口,于是便下了马车,和香糙一起悠闲逛着,一边猜测车里都会是什么年礼。
正说得高兴,忽然就觉着袖子被拉了拉,洛槿初抬起头,顺着香糙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梅姨娘恰好在街角,她身前是一副货郎担子,此时她蹲在那担子前,似乎在挑选着什么。
然而令洛槿初奇怪的是,那个货郎本该是站着,或者弯腰招呼客人,但他偏偏这会儿也蹲着,两人脸上完全没什么笑容,却是嘴型微动,可见也是在说话。
&ldo;奇怪,那个货郎是谁啊?上次梅姨娘不是让太太都说了吗?怎么今日还自己跑出来买东西?&rdo;香糙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道:&ldo;素日里看着她还好,怎么这会儿却如此轻浮?&rdo;
洛槿初歪着脑袋,只觉着那货郎似乎有些眼熟。忽然,就见他伸出手去扯住梅姨娘的袖子,梅姨娘像是受到了惊吓,旋即就站起身,夺了袖子不知说了句什么,扭头便往回飞跑,转眼间就进了角门,洛槿初看到她往一个婆子手里放了东西,接着不再飞跑,但是脚步却也不慢,转眼间就消失在树丛中。
那货郎怅然起身,向府里角门的方向张望良久,也就在这个时候,洛槿初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她惊呼了一声,目光在对方身上又打量了几遍,才拉着香糙的袖子道:&ldo;走,咱们快走,我要去问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do;
&ldo;姑娘,怎么了?&rdo;
香糙被她拉着急走,心中惶恐,连忙开口询问,却见洛槿初一言不发,只是脸色不太好看,于是这丫鬟也连忙闭嘴。
来到角门,洛槿初就把那婆子叫出来,盯着她的眼睛冷冷问道:&ldo;刚刚梅姨娘给了你什么东西?&rdo;
那婆子一惊,旋即垂下头去,小声道:&ldo;姑娘看见了吗?唉!不是老奴贪心,实在是不收这钱,姨娘怕是不能安心。其实这事儿……姨娘若是禀明了老爷,只怕还有些好处,偏她胆子小,大概害怕老爷知道后不高兴,就只能托了我……&rdo;
洛槿初面色稍稍好看了些,但凡她们这样的人家,最怕的就是看门人贪财势利。这婆子虽然收了梅姨娘的钱,但只这几句话,便可知道她是老实的,不是那jian狡之辈,因此心下也没了先前的怒气。
☆、68第六十八章
倒是香糙,听这婆子拉拉杂杂一大堆还没说到正题,不由得有些不耐烦,挥手道:&ldo;行了行了,谁听你说这个,你只说,梅姨娘和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便罢了。&rdo;
婆子笑道:&ldo;回禀姑娘,那男人不是别人,恰是姨娘的兄长,当日他应征入伍,如今因为一条腿残疾,所以退了伍,听说梅姨娘在咱们府里,就过来寻妹子,姨娘生怕老爷知道她接济残废的兄长,所以一直瞒着不肯说,老婆子我是看他们兄妹实在可怜,唉!当初我家虎子若不是在战场上丢了性命,也该有这么大了,梅姨娘的兄长虽说残废了一条腿,可比起那些性命都扔在了战场上的,着实就算是幸运了。&rdo;
洛槿初万万没料到事情竟会是这样,想一想刚刚梅姨娘和那男人的神情,这明显有些不对。香糙却是被感动了,叹气道:&ldo;原来如此,姨娘也是的,怎么就不能和老爷说?老爷又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就是奶奶,听见这样事也只有怜悯的,谁还会取笑她不成?实在是太多心了。&rdo;
香糙话音刚落,就见自家姑娘摇了摇头,但是却没说什么,只是加紧脚步向前走去,她看了看那婆子,小声道:&ldo;行了行了,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情。&rdo;说完便快步追上洛槿初,轻声道:&ldo;姑娘怎么了?可是急着告诉奶奶?&rdo;
洛槿初总觉着梅姨娘和那个男人绝不是兄妹的关系,那是个精明安分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说起来有些矛盾,但凡精明的,一般都不会太安分,就如同芳姨娘等人。但梅姨娘很安分,甚至从不争宠,从洛三爷和秦氏和好以后,其他几个姨娘想让他去一趟也是十分难得了,因都绞尽脑汁花样百出,只有这梅姨娘,反而倒像是安之若素的模样。洛槿初想起她曾经说过的往事,心里明白她的心根本不在爹爹身上,那么,在府外的那个神秘男人,就是她的心上人吗?可是,不是说那个男人战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