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把我的手从他那里抽出来,但是小萨满细瘦的手指在这时却跟铁钳一样抓着我,我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就在我打算强行把手抽回来的时候,小萨满却突然睁大了眼,他死死盯着我,用气语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甩掉她了。”乌那格说完,整个人就像是给抽走了力气,一下子摔在了我身上,软绵绵地扶不起来。我抓着他摇了好几下,小萨满才撑着我直起身子迷茫地四下看去:“它,走了吗?”“什么走了?”我抬起手,发现左手已经给小萨满掐出好几个很深的红印,皱眉道,“你刚刚是叫了什么东西来吗?”就我对他们这行的了解,最早的萨满形式就是请神上身,后来发展成了东北的出马仙,主要就是请那么几类,比如蛇、黄鼠狼甚至还有耗子,也不知道小萨满招来的是什么。乌那格抿了抿嘴,坐的离我远了一点:“从小跟着我的,不太难都可以请他来,会告诉我。”他说着四下看去,像是当真要找到这个告诉他讯息的“大仙”,一阵海风吹过来,我后背一阵发毛,但是同时却又不得不承认,乌那格这一次算的还是对的。过去有很多人问过我这根手指是怎么断的,有很多客人都以为我是出了什么事故,但是很少有人会去猜,这根手指其实是直接被人切断的。“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戴上戒指娶别的女人。”我耳边响起赵明夷的声音,一瞬间早已长好的断指竟又尖锐地疼了起来,我笑了笑:“你真的很厉害,上次还有人猜是给狗啃了,气的我差点没揍他。”乌那格怯生生地看我一眼,被我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起来:“我师父,比我厉害多了,还能算什么时候生孩子,冯大哥你以后有需要,可以来找我预约。”我抬起左手,从小指和中指中间空空的缝隙里看到了远处漆黑的大海,乌那格察觉到我在走神,有点慌张:“它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我摇摇头,这根断指的故事比较复杂,也没法和乌那格说,我又问道:“你住哪儿,明天早上很早不要睡过啊。”我这么一问,乌那格脸上的表情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我意识到有问题:“怎么了?”乌那格捏着手指,纠结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小声道:“早上我想住到,那个岛上去,把东西拿出来了,后来钱丢了,还有师父给我的钱。”我这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小萨满哭成这样,结果不但是我给他的钱丢了,连他原来带的钱也没了,我叹了口气:“那你的行李呢,没丢吧?”“放回住的地方了,应该要找警察,但,但是”乌那格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大概是第一次在外头受这种委屈,我生怕孩子一会儿又跟早上一样开始嚎啕大哭,摸遍全身好不容易才摸出一条软不拉几的口香糖来:“这样吧,反正我的酒店开的是标准间,我又是一个人,你今天晚上跟我回去,明天我们刚好顺路,可以一起走。”乌那格拿着口香糖直抽鼻子,我摸摸他的头,莫名有种自己白捡了个儿子的感觉。想来都怪小时候看的那些武侠小说,加上我们家的实际情况,导致我总有种莫名的大侠情结,这件事也影响了我长大后的很多选择。我陪着乌那格先回了他住的如家,拿上他的行李,一共也就一个很老的箱子。拿箱子的时候,前台的大姨警惕地对我盘问了半天,像是生怕我把人拐走去挖煤,想想在这种旅游胜地,能混碗饭吃的大多都精的流油,像小萨满这种人,在这儿就好像是一块走在马路上的肥肉,很容易叫人盯上。我把小萨满带了回去,入住的时候他身份证上的名字好长一串,前头还有蒙文,我好奇地扫了一眼,发现小萨满今年其实已经24岁了,我他妈简直难以置信,他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个高中生的年纪,在长相上这个便宜实在是占大发了。“冯大哥,这个酒店很贵吧,谢谢你带我来开房!”上楼的时候,小萨满在电梯里兴奋地左顾右盼,我心里叹气,在没有别人在的时候已经放弃纠正他这些骚话,半晌又见他兴奋地给他师父发酒店的照片,我看着他就好像看到小学时秋游前的自己,好笑道:“你说你都是二十多岁了,你师父才肯让你出来玩啊?”“师父不放心。”乌那格轻轻摇头,“阿爸和额吉走了,师父害怕我也回不来。”他说着又隔着衣服抓住那块玉佛牌:“他们只给我留了这个,师父说,他们最后也来过这儿,所以一定要来看看,额吉和阿爸他们来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