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向明有些惴惴不安问道:“陈哥,你说我们马上怎么办?真的只能等人来救我们啊?”“我们运气不好,所以现在还没人来,不过我们又不是什么远洋捕鱼,再等等肯定能碰上人,在那之前找点乐子而已。”陈贵冷笑一声:“我看倒也不急着弄死,有个女的总比画报强,弄死可惜了,留着还有很多事儿能做,她男人要是搞死了估计她也活不成,所以再留两天,我们人多,也犯不着怕什么。”杨光听出陈贵要干什么,心里打鼓却没敢出声,事实上他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整个人又倦又累,但就是闭不上眼,而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船上没有电,杨光在一片漆黑里躺着,眼前都是王显川在水里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整整一夜,他总能听见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细听听不清,又像是王显川在说话,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就这样一直熬到了天亮都没有睡着。风暴过后,海上是阴天,陈贵带着他们去找了乌兰和门德,中途门德有过抵抗,但是最终因为乌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只能屈服,而乌兰两只眼睛都哭肿了,陈贵把刀拍在她脸上,就这样一直弄到下午,陈贵累了,这才让乌兰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杨光脑子里嗡嗡直响,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他看向陈贵,忽然发现他脸上像是黏着一片鱼鳞,下意识道:“陈哥,你脸上有东西”陈贵抹了一把脸,然而那片鱼鳞非但没有掉,这一擦反倒变得更明显,还露出底下更大片的鳞片来,杨光心里咯噔一下,对上陈贵狐疑的眼神,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很快低下头含糊道:“没事,擦掉了”杨光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再晚一些,他才发现原来曹向明和黄宏的身上也早有鱼鳞,甚至他自己也有,这种变化来得悄然无声,但事到如今却又好像没什么好惊讶的。下午在乌兰隐忍含糊的抽噎里,杨光已经隐约觉得自己属于人的一部分消失了,如今的这一切就像是鱼在案板上流淌体液一样寻常,又有什么不好呢?太阳落山前,陈贵把门德和乌兰丢在黑暗的客舱里,又扔给他们一盘吃剩下的剩菜便卡死了舱门。为了把汗冲掉,借着最后一点光线,他们在甲板上冲了澡,杨光怔怔地看着自己两条胳膊上新长出的鱼鳞,用手抠了抠,才发现那些鱼鳞早就和血肉长在一起,已经弄不掉了。那一晚杨光又是一晚无眠,明明平时沾着枕头就能睡着,但如今他在黑暗里瞪着眼睛,不但毫无睡意,而且耳边那些窃语和噪音都变得更加清晰了。杨光不敢翻身,他怕吵醒陈贵,到了后半夜,杨光手脚满是虚汗,他听见从陈贵的床铺那里传来鱼在缸里吐泡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直到天亮都没有停下。第二天是阴天,陈贵的脸色不好,半张脸都是鱼鳞,像是昨天弄累了,也懒得再去找乌兰和门德,就这样把人在船舱里锁了一天,也没有给饭。天黑之前,所有人恹恹地坐在一起吃饭,杨光看着桌上就用清水煮了一遍的鱼,用筷子插进鱼肉里,里头流出了鲜红的血。杨光心头一跳,再抬眼看周围的人,所有人却都在安静地吃着,仿佛丝毫察觉不出异状,曹向明注意到他的僵硬,抬起苍白又满布鱼鳞的脸看他一眼,两只眼睛瞪得极大,好像鱼眼,黑眼珠毫无神采:“怎么,你不吃啊?”“我吃”杨光喃喃说着,肚子在这时更是应景地叫唤了一声,他想了想,最终低下头,将那些浸在血里的鱼肉吞进口中,咽了下去。这一晚,杨光在极度的疲惫下睡过去两三个小时,最后是在噩梦中惊厥醒来,他听见曹向明兴奋的叫喊声:“有船!海上有船!”杨光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噩梦里整片海都动了起来,仿佛底下有什么巨大的活物正在盯着他们,他醒来时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跌跌撞撞到了甲板上,就见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有一艘渔船停在海面上。杨光叫冷风一吹,终于彻底醒了,他兴奋地跟着曹向明叫起来,还没喊两声,又突然被陈贵打在了后脑勺上:“他妈叫什么叫!先想好我们到了那边该怎么说!船上还有两个拖油瓶呢!”杨光对上陈贵那张几乎已经被鱼鳞覆盖的脸,这才意识到他们船上还有乌兰和门德在,杨光噎了一下,结巴道:“怎,怎么办?我们现在弄死他们?”“现在弄死?你来啊?”陈贵冷笑一声,“说不定他们已经注意到我们了,一会儿他们肯定会开过来,我们哪有时间处理掉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