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盛国公独排众议,把苏雪霁留下来,让盛英安排了个小院给他住,由毛嬷嬷去照顾他,至于失踪了三年的儿金金在盛府竟然丝毫没有激起半点涟漪,人一回来又消失不见,太神叨了,国公府好一段时日在风尖浪头上了,没必要为了个突然不见的女人又耗费人力去搜寻。事情是叫国公府按下来了,但是府里的男女老少一不小心经过儿金金从前躺过的那院子时,心里不免毛毛的。众人猜了三年仍旧没猜出来,那位二少夫人究竟是怎么不见的?这三年来,盛府唯一说得上庆幸的是,因为苏雪霁还「活着」,盛辞只被大理寺判了杀人未遂的罪名,判了五年的牢刑,这中间少不了国公府使力和大量银子的缘故,也可以说盛辞在牢狱里的生活不会太差,只要他安守本分,坐满五年的牢就能出来。大房嫡子人不人鬼不鬼,姨娘们无出,就连续弦的继妻也一样,这庶长子对盛英太重要了。这一天,当毛嬷嬷照例端着水盆要进屋替二少爷擦手脚的时候,一开门见到的竟是伫立在苏雪霁床边的儿金金。她吓得不轻。大热的天,却见这位夫人穿着斗篷,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蛋宛如透明一般,正深深吻着二少爷,辗转复辗转,如同阔别许久未见心爱的人。毛嬷嬷进门,撞见这羞人的一幕,一下不知道如何进退。儿金金极其眷恋的离开苏雪霁的唇,珍重又珍重的抚摸着苏雪霁的面颊、眼睫、鼻梁和下巴,眼底漾满的都是心碎。毛嬷嬷端着差点打翻的水盆,她也没管溅出来的水,连忙把铜盆就往铜架上放,「二……少夫人?」平白无故消失三年的少夫人,又平白无故的回来,毛嬷嬷心里叨念着佛号,满肚子的疑问都还没能问,却听到儿金金幽长如丝的声音。「毛嬷嬷,等二少爷醒来,告诉他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老奴……老奴,少夫人……老奴不明白……」毛嬷嬷词不达意,甚至结巴,因为太过震撼,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儿金金的身子逐渐变得模糊透明,接着幻成破碎的星光点点在空气中消失……毛嬷嬷一跤摔在地上。她没能看见屋内窗口飘散出去的星光飞上天际时,被号翁玉立在盛府最高的屋脊上的冬白以麒麟囊袋收了进去。*时光荏苒,荼靡花开了又谢,岁月悄悄一年过去。除夕当天,工部屯田司郎中在京郊的小院却只见白雪覆盖,纷纷扬扬的瑞雪已连续下了一宿,优雅清静的宅子没有半点张灯结彩,大肆庆贺新年过节的气氛,寂静的世界静悄悄的,不仅没有鞭炮热闹声,就连吃过大餐后,安分守己待在狗屋里的赏墨和花白也耷拉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下人都把嘴巴捣得严实,生怕自己不小心流露的欢笑声会激怒了闭门不出的主子。眼看着书房里的烛光一如从前的每一天,直到鸡鸣天晓才吹熄,坐在门外凳子上,手抱手炉的毛嬷嬷朝洒扫的丫头嘘了声,让她们散去。这段时日,毛嬷嬷老多了,她捶捶有些佝偻的腰和越来越不听使唤的腿,她也得歇着去了。这屯田司郎中的小院是一年前还只是兵部六品主事的苏雪霁置的宅子,如今虽然只是个从五品的郎中,但是从兵部去了工部,一年内就挪了一个位置,这速度在梵朝绝无仅有。其实,苏雪霁一年前就从国公府搬出来了,国公府的许多眼睛都看着他昏迷多年后,从一个活死人又活蹦乱跳,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传到平德帝耳中,随即派了太医过来替他诊脉查看,太医嘛,一个个都是顶尖医手,一个可能会因为细微的判断出错,两个、三个总不会错吧,所有人的口径统一,苏雪霁的身体看着虚弱,实则已经无碍,只要多加调养,很快就能复原。平德帝听闻这奇蹟不禁啧啧称奇,当着盛英的面说:「这是天佑我梵朝!」一个不世奇才差点让国公府给折腾没了,平德帝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要不是看在盛国公有功国家,盛英还得用的分上,国公府的爵位没有连降三级已经是轻饶了,但是,他这股子怒火说什么都未曾浇熄。苏雪霁醒来,第一个问的人自然是妻子,但是侍候着的毛嬷嬷却怎么都说不出所以然来,被问急了,便是长跪不起,问旁人,旁人更是顾左右而言他,苏雪霁气急攻心,本来因为三年未进半粒米粮,虚弱至极的脏器受不住刺激,便呕了口鲜血。这吓坏了毛嬷嬷,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承认国公府弄丢了他的妻子,「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没把少夫人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