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广泰言语间对“向老板”甚是不满,大有欲取而代之的意思,如果自己真能帮他夺下这老板之位,就凭对方这点能耐,今后金松饭店岂不就等同于市公署的囊中之物?本来让白项英这种人管理法租界规模最大的华人饭店就很不合适——这算什么,过气娼妓翻身当老鸨?况且这半年来金松饭店已经不再那么明目张胆地做皮肉生意,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并非春色场所,那就更不能让一个婊子当老板了!齐继尧因为连日来诸事不顺所以心情不怎么好,心情不好就要找个地方发泄。秘书处的人早就习惯了受唾沫星子,怂货骂起来没意思,这时候白项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同时也牵扯出从前在山东的一些陈年旧事。那时候自己虽然只是省政府的一个顾问,行到各处却似乎比现在还要风光些,因为不用看日本人的脸色——连霍岩山也得看自己的脸色,心甘情愿把枕边人送给自己玩弄。“那名副官”虽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会伺候人,但印象里也是令他大开眼界,他头一次知道男人的身子还可以这么玩法。现在想想还是很刺激。几年不见对方忽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居然要脸了,会跟自己出言不逊了!——这怎么可以呢?婊子就是婊子,不是穿上衣服就算个人了。22别让我失望齐继尧坐上专车扬长而去。二人在贵宾室里大概谈了一个钟头,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既不像是商议要事,又不像是简单的寒暄。白项英没有出来送客,且直到晚上都没再露面。梁广泰很好奇两人到底讲了些什么,齐秘书又是出于什么原因非要见老板一面不可。好奇,但又不好问。不过就市公署最近对金松饭店的友好态度,不管对方在捣鼓些什么,总不会是对自己不利之事。梁广泰想到这儿不免有些洋洋自得。况且前些日子他拐弯抹角地跟齐继尧暗示“老板不赞成饭店在业务方面跟市公署有过多来往”,对方随即表示“如果都是清公会的人那想必会方便很多。”七爷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其实二戒堂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自己也一样可以出力,何必让一个不顶事的小白脸占着“茅坑”呢?两天后齐继尧又来过一次,依旧是见白项英。梁广泰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值得对方如此上心。在他的印象里除了乔七和治安队的霍副官偶尔上门来找老板,大部分时间西苑这块区域是没人会拜访的。然后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齐继尧离开的当天晚上,白项英再次带着怀安离开饭店,这回是彻底失去了行踪。因为隔日他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连续几次皆是如此,对方似乎没有回法租界的宅子,也没托任何人给饭店捎话。甩手掌柜还真把饭店甩给自己不管了!在梁广泰想办法联系老板的同时──不管是做做样子还是真的在找,霍今鸿也在四处打听白项英的下落。何连胜正好去北平开会,接连几天不在司令部,他稍许得了些自由,可以多往金松饭店跑几次。因为是打着去找南邦的旗号,因此在饭店,至少清公会那帮人来看太也不很奇怪。梁广泰得知霍今鸿对旧情人还有点“意思”之后主动提出让南邦跟他出去住几天。——反正这丧气货现在也接待不了客人,赖在店里比吃干饭好不了多少,不如让他去巴结一下治安队的人,还算有点用处。霍今鸿乍一听到此提议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他到金松饭店来也不全是为了见南邦,尽管对方确实告诉他不少有用的消息,但让他把人带走,能带去哪儿呢?他充其量不过是个给何连胜当差的,难道还能在治安队金屋藏娇不成,对方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梁广泰自然不会考虑人出去之后如何安置,在金松饭店客人把看对眼的侍应生带出去也是常有的事。见对方迟疑半晌没有答应,他以为是自己高估了南邦笼络人的“本事”。然而霍今鸿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忽又点头应允:“多谢梁经理的好意,正好司令这阵子不在天津,我偷个闲,让南邦多陪两天。”“哪里,何司令那边今后还要烦劳霍副官多关照。”霍今鸿堂而皇之地把人带回司令部,进进出出也不干正事,底下的副官和小兵表面上不敢说三道四,私下里却都议论开了。——原来霍副官有龙阳之好的传言是真的,难道司令要认他做干儿子是那个意思?——那这不知从哪来的小白脸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