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项英哆嗦着用手拢起衣领,想要把松掉的扣子重新系起来。脸上挨过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挂在胯骨上的皮带令他有一种随时都会被扒光衣服的错觉。兴许不是错觉。他永远都在被羞辱,被调笑,被说三道四,仅仅是最低限度地维持尊严就已经用尽了全力,可依旧走不出这个怪圈。“不怕死了?真了不起,连死都不怕还怕露块肉?”齐继尧不为所动地再一次逼近了他,戏谑的表情仿佛刚刚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那么紧干什么?当婊子的就别装了!”“我已经不是副官,也不是你的下属,你想让警察抓我就报警,想让我死也行……”“脱了再死也不迟,这不是你的老本行吗?”白项英后退着想要逃开,怀安眼看齐继尧追上去抡起胳膊,又扭头看了眼柜子上的水果刀,缓缓咽下一口唾沫。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秒钟后有人叩响房门。“治安队的霍副官说要见712的客人,请他上来吗?”25自寻死路(上)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秒过后有人叩响房门:“治安队的霍副官说要见712的客人,请他上来吗?”白项英闻声猛地收住脚步,扭头的同时后腰上挨了重重的一击,膝盖一软侧身扑倒在地上。齐继尧又狠狠补了两脚之后才理着袖子直起身来:“霍副官?霍副官怎么也过来了,是本来就知道你在这儿还是治安队有急事找你?”白项英费力地支起上身朝房门方向望去。这是一家非法经营的中式烟馆,除非花大价钱否则进不来,但如果是身份特殊的贵客,像齐继尧方才就是没有经他的允许,甚至没有通报便直接找上门来。招待尚在屋外等候答复,看来霍今鸿还没有上楼,可此时此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对方来解救自己,可同时也有另一个声音在恳求对方离开。没有人能够真正解救他。他能做的只有忍耐,躲起来,等待伤口愈合,然后再穿上衣服遮住丑态,笑着回到众人的视线里。可如果躲不起来怎么办?如果伤口愈合不了怎么办?他不知道,他的人生从来没有给他预想很多“如果”的机会。“听说霍副官经常来饭店见你,怎么,你们平时跟治安队也有往来?”齐继尧在查白项英的时候了解到治安队的副官长“时不时会去西苑见老板”。据梁广泰说何连胜本人跟清公会等江湖人士交往不深,多半没有掺和沈复之事,但这是一个让治安队欠自己人情的机会。稍后可以做些文章。“想不到区区一个饭店竟能搞出这么多幺蛾子……不急,等到了特高科咱慢慢算账,有干系的一个都逃不掉。”白项英觉察出他这话里的第二层意思,突然间就清醒过来:“他来找我并非为了公事……”“不为公事那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治安队的人也上那儿找乐子?”对方突如其来的慌张反而令齐继尧觉得奇怪,不过并没往深了去想:“来都来了,要不就请霍副官进来一起唠唠,反正再过几天里里外外都会知道你的光荣事迹。”“不,不要……”“别怕,你要是表现好这事没准还有回旋的余地,到时候老板虽然当不成了,但好坏还有命在,我也可以替你物色几个金主……不过老实说你现在做这个年纪有些大了,我看人家吴老板上个月包养的戏子才十六七岁……”门外的招待大概是等得急了,又扣门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白项英慌忙应道:“告诉他现在不方便!改日再见!”“闭嘴,艹你妈的!”齐继尧拎起白项英的头发往地上一磕,同时大声对门外道:“让他过来!就说市公署秘书处的齐继尧请他上来一叙!”“齐……齐主任!”白项英见状脸上血色褪尽,顾不得疼痛和破皮流血的嘴角,爬起来用双手抱住对方的裤腿哀求,“求你……不要让他进来!”“现在知道求我了?嗯?早这样我还能对你客气点。”齐继尧低头打量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狼狈的男人,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淡杏色缎面衬衫被撕扯得几乎挂在臂弯上,露出一整侧肩膀。突然就顺眼了。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低贱又不知羞耻,就像很多年前光着身子趴在床上任人鞭挞一样。如果连这种货色都能跟自己平起平坐,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在日本人跟前遭的白眼又算什么!?“衣服脱了,过来给我舔。”“……齐主任?”“不想让他看见你这副样子就把衣服脱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