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中绵绵的酒意渐渐漫上脸颊,留下了几许酡红,染上了满眸的醉意,隐约中,他想起了那条在家乡流淌的柔软的漱月河,小时候没人理会自己,他便经常偷跑到漱月河边玩,一待就是一整天。
年少的心事,只有漱月河知道。
倘若你有了你的自由,你愿意做我的漱月河吗?
空气中不知怎的突然浮上一丝躁意,百里稽扯了扯领口,张了张口,嗓子有些发干,犹豫半天,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声音却控制不住似的有些发颤:&ldo;阿姐,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我其实一直都没把你当作我的姐姐……&rdo;话未说完,他只觉得空气中的氧气被一下子消耗殆尽,竟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又仰头喝了一口酒,有些艰难而生涩地开口道:&ldo;阿姐,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rdo;
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的心却一点一点沉沦。
向来,颜卿的心思,他未曾看清过。
她对他而言是一片广袤的海,这水里的苦滋味、涩滋味,他没有尝过,她也从未展示过。
素日里,她所展现出来的尽是美丽的浪花,和阳光照耀下浪尖上翻卷的金色泡沫。
他静静坐着,屋顶上的风带着一股子冷意,慢慢将他的酒意与心绪剥离得清醒,他等了很久,却一直没能等到回应。
他垂下头,眉目黯然:&ldo;我知道你有你喜欢的人,我也知道我在你心里从来都算不上什么,但我还是想说出来,我只是……不想错过。&rdo;说罢,提起手边的酒尽数灌入喉头。
这些话,他说给她听,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
&ldo;喂,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rdo;屋顶上,百里稽喃喃小声重复着。
身旁的人始终都没有回应,百里稽也终于心如死灰。
这在他的预料之内,不,其实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些,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颜卿一直拒绝得很干脆,不带半分挽回的余地。
百里稽支起身子,双腿交叠在一起,玄色的披风遮住了他微微有些发颤的手,深深夜色下,他勾起唇角,故作轻松道:&ldo;算啦,阿姐不要我,自然会有别的姑娘要,只是阿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想来还是阿姐的运气更差些,哈哈……&rdo;
暗淡的空气中,这笑声显得格外突兀。
再也装不下去。
百里稽又猛灌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向颜卿瞟去,却瞥见那人虾子一般蜷着,也不顾脏和冷,凉阴阴的瓦楞上,她的气息悠长而绵软,已然是睡熟的模样。
他微微一怔,继而有些无语地想,这个女人的睡眠功力未免太好,神色却愈益温柔,俯下身轻手轻脚地将她抱下屋顶。
一声轻叹。
一夜好梦清甜。
☆、第七章
竖日清早,当听说消失了一整天却被发现喝酒喝到烂醉如泥的颜卿被架到秦庄主面前生生挨了几顿杖则时,秦笙的面上顿时如画了油彩般好看。
办完公事,他径直走向了后院的柴房,匆匆的脚步掠过一道幽径,眼前的墙角由于久未打扫而遍积灰尘,残破的蛛网在潮湿晦暗处随风轻轻飘荡。
秦笙看着柴房内简陋破败的枕席和周围杂乱放置的干糙,又望了望兀自睡在一旁昏天黑地不省人事的颜卿,嘴角着实抽了几抽,招来下人将她抬回卧房,又令梳禾为她敷上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