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果然一点点亮起来了。
黎明时分的白光逐渐驱散了夜的暗色,四周的草叶渐渐在土壤上投出影子,风一吹就沙沙地大排摇晃。
风停的时候,关无绝听见了无比熟悉的脚步声。
他看见云长流牵着阿苦,穿过药田间的小路朝这边走过来。
自卧龙台那次之后,关无绝一直有意无意地避着云长流,这回却是撞了个正着。这就没法子了,关无绝随便整了整衣袍,迎了几步,略低一低头算见礼:&ldo;教主。&rdo;
云长流见到他反倒明显怔了一下,牵着阿苦手腕的手指便是一松。
阿苦的脸被晨光照的很白净,他已经换了衣服,虽然仍是青色,却不是药人的薄布衫,而是上好的丝绸料子了。只不过人还是那么乖,恭恭敬敬地将膝盖往前一弯,就要按药人的规矩给关无绝行礼:&ldo;奴见过护法大人。&rdo;
&ldo;不必。&rdo;关无绝一伸手想扶他。
他手才伸出来,云长流已经先一步将阿苦往身后带了一带,淡然道:&ldo;怎么嘱咐你的?从此不许再用&lso;奴&rso;的自称,也不许乱行跪礼,不记得了?&rdo;
阿苦一惊,不知该怎么接话,怕驳了关无绝的面子惹他生气。护法却很自然地把手收回去,歪头&ldo;呵&rdo;地一声笑起来道:&ldo;教主好会疼人。&rdo;
云长流的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关无绝。
他被这句笑语搅得有些心烦意乱,却不知道这种烦躁是从何而来的。
教主微微皱起眉尖,不悦地暗想:本座以前难道没疼过你么?
明明是你做下那样的事,叫你我不复从前,逼得本座不能好好疼你……怎么现在还说这种话。
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三个人的影子被拉的细长。数日前的那阵大风雪已经过去,这些天慢慢地回暖了些,药田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
半晌过去,云长流依旧没有应话。他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他实在不知道如今究竟该和关无绝怎样说话。
他有这么一种憋闷的感觉:就好像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要一张口,冒出来的话绝对不会是心里想的。
所以他只能一派冷漠地与关无绝对峙,等对方先说点什么。
果然,四方护法从来不会叫他家教主在这方面难堪,关无绝赶在气氛发展到尴尬的境地之前开口,很随意地问了句:&ldo;教主该是来找百药长老的?&rdo;
云长流悄悄松了口气,这话总算可以接。他看一眼阿苦,点头道:&ldo;为他施针治伤,须一整天。&rdo;
关无绝眼神一亮,感叹道:&ldo;教主竟要陪一天么?真是难得,能得教主用心至此,这药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rdo;
云长流又一怔。
他只是清晨闲来无事,便与阿苦说说话顺便将人带来药门,怎么就成了要陪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