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娘见她对沈谦之如此上心,不由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这样好的一个姑娘能看上她的儿子,忧的是沈谦之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喜欢却偏偏喜欢那个阿宁。“你且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让谦之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再过来。”
沈大娘去了沈谦之的房间,发现里面没有人,料想他去了唐宁的房间,于是心中憋了一口气,寻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果然在唐宁的房间中看到了沈谦之。看到他颓废地坐在那里的样子,沈大娘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说道:“你不去洗漱换衣,跑这里做什么?”
“娘,阿宁果然走了……”沈谦之低着头,呜咽了一声,看着手中的那支白玉簪子。
那是他第一次和唐宁上街时,偷偷买来送给她的,只他们二人知道。当初她说丢了一直不曾戴过,如今她房中整洁,衣服首饰全都收拾了去,唯独桌上留下了这只支簪子。
她先前一直说要离开,是他想尽办法挽留,可现在她还是走了。
她果真是个没有心的女人吗?
“她走了就走了呗,你既已看清她是什么样的人,就该早日忘了她。”沈大娘苦口婆心道,“我看那岑姑娘对你是真心的,你可知她为了你惹怒了岑尚书,还被打了一顿,后来又闹了两天的绝食,这才让岑尚书软下心来,将你救出来。你快去洗漱换衣,去前堂跟岑姑娘好好道谢。”
沈谦之却是怔怔地看着簪子,不发一语。
沈大娘料想那簪子是唐宁,气不过,从他手中夺过来,用力地摔到地上:“我的傻儿子哟,现如今到底谁好谁坏你还分不清么?”
那簪子摔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随即断做两截。沈谦之本能地想去捡回来,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中。他慢慢收回手来,苦涩地说:“娘,我想静一下。”
沈大娘也知晓他心中不好受,不能强逼他,只好说:“别让岑姑娘等太久啊。”
沈大娘离开以后的好一会儿,沈谦之什么都没做,他甚至连动都没动,一直望着地上的簪子,可眼睛早已失神。
目光中突然落下一只芊芊玉手,将那两截簪子捡了起来。
“这么好看的簪子,摔坏了真可惜。”岑幼青将那簪子递到他面前,“你还要么?”
沈谦之移开了目光。
岑幼青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托着腮看他:“其实我觉得阿宁姑娘不是你娘口中说的白眼狼,我见过她,那日官差来搜查,她为了保护这里还同他们打了起来。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你入狱而离开呢。所以我猜……”
她故意顿了顿,引得沈谦之扭过头来看她,然后才说:“我猜她一定早就想离开了,只是在寻找一个机会而已。刚好你入狱了,没有人再劝她留下来,她便走了,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沈谦之惊讶于她猜得这般准确,又难过于外人都能猜到唐宁是真的离开了:“我以为我能留住她的。”
“你拿什么留住她?”岑幼青忽然问了一句,脸上纯真的笑容似乎带了一丝嘲讽,“单凭你对她好么?”
沈谦之有些羞赧:“你这是何意?”
“因为你没有太大的本事,所以你只能凭借一腔喜欢努力地对她好,可她却不见得会接受你的好。”岑幼青渐渐收敛了笑容,“倘若今天你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你一定会有更多的方法留住她。”
沈谦之不认可她的话:“她若不喜欢我,我将她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甘心?”岑幼青看着他的眼睛,说,“因为你现在没权没势,所以你从来都不知道还有别的方式让一个人留下。”
沈谦之沉默了。
岑幼青知道这些话戳中他的痛处了,她握住他的一只手,将那断了的簪子放在他的手心,轻柔而坚定地说:“你娶我,我来帮你变成那种有权有势的人。”
沈谦之惊愕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更加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后面那句话。
岑幼青当然知道他的疑惑,她将袖子卷了卷,露出一截手臂来,白皙的皮肤上竟布满了伤痕。
“这是前几日我替你向我爹求情时,他恼怒之下命人打的。”岑幼青将袖子重新拉下盖上,调皮地笑了笑,“身上还有更多,不过不能给你看。”
沈谦之以为她向他展示伤口,是为了让他承她的恩情,继而答应她的要求,可是他不喜欢她,并不想娶她,只好硬着心肠说道:“你可以不替我求情的。”
“我娘虽是正室,但我爹偏爱姨娘,故而并不宠爱我。倘若不是这次他想用结亲的方式拉拢你,恐怕都要记不得我这个女儿了。偏偏你还拒绝了这门亲事,叫他脸面挂不住,也将气撒到了我头上。”
“对不住……”
“我不喜欢我爹,我希望有朝一日,”她凑近了,低声说,“他的那个尚书职位,你能取而代之。”
沈谦之一愣:“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因为你现在没权没背景,我爹会认为你是一个可以轻易操控的人,但我知道你不是。而且,”岑幼青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泪水在眼中熠熠生辉,“你有喜欢的人,我也有喜欢的人,就算我们成亲了,也只是相互利用,互不打扰,日后你若想娶别人,我也绝不会拦着。”
沈谦之虽然心动了,可仍在犹豫:“可是我娶了你,以后跟阿宁便再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