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拿剪子剪碎丝帕,攥起石块就要丢,丢到哪都不顺眼,握在手心,气嘟嘟说:&ldo;留着下次再砸他。&rdo;
郑家其他人只当令窈是耍小孩子脾气,不高兴家中来了个比她更得势的表少爷。她生闷气,没人敢去招她。
郑大老爷更是吩咐下面的人,绝对不能在令窈面前提穆家小少爷,尤其不准郑令清去令窈那边挑拨。
他恨不得令窈就此安安静静地待着,足不出户最好。
令窈又熬半月,实在熬不住。
她再闷下去,就要闷疯。
前世被郑嘉辞关起来的那两年,在令窈心头留下太深的阴影。那时她一双废腿,哪都去不了,郑嘉辞也不肯让她出去。即便是后来她学乖,肯放下身姿讨好郑嘉辞,郑嘉辞愿意带她出门,香车宝马,排场壮阔,她戴着帷帽坐在郑嘉辞身旁,看底下的人艳羡她,但千万般好,也比不得健步如飞想去哪就去哪的自由。
令窈晃晃脑袋,不行,她不能再在屋里待下去。
凭什么让穆辰良霸着外面的海阔天空?
迟早要见面的,反正躲不过去,她为什么要一个人闷在屋里受苦?
得拉他一块才是。
令窈坐到妆奁旁的杌子上,吩咐鬓鸦:&ldo;替我画个鬼面妆。&rdo;
五月夜风和煦,不冷不热,直至过戌时,月亮才缓缓从云后浮出来。
摘星楼院子靠右,海棠芭蕉,松树下一席汉白玉床,穆辰良斜倚靠枕乘凉。
这几日他都睡在屋外,看繁星皓月,嗅清风盈香,只待睡意倦倦,沉沉入梦。他歇息时最忌被人打扰,半点杂音都听不得,周围不设人伺候,穆家跟来的丫鬟和随侍都被他打发到院外,爱上哪上哪玩。
来郑家一月,郑家人皆见了面,唯独见不到四姑娘。
他安慰自己,她是郡主,端点架子,情理之中。不见得人人都要退让他这个穆家嫡长孙。
穆辰良双手搭在后脑勺,阖眼仰天而躺。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令窈手执圆扇倚在门后拿石子扔他的画面。那一双晶莹大眼,即便是生气,也看起来是在笑,天生盈盈笑眼,大抵说的便是她那样。
他怕惹她生气,再也不敢从碧纱馆前经过。纵使有心想要再被她用石块砸一砸,也不再轻举妄动。
穆辰良想得入神,浑然不觉有人靠近,直至脚步声踩过树下堆着的芭蕉叶。
穆辰良虽身份矜贵,但自小文武双全,加之去年七夕被劫持的事,他回家后更是勤于练武,此刻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摸出袖中藏着的匕首。
匕首刀锋涔毒,见血封喉。
电光火石间,他正要动手,忽地闻见那人身上的香气。
这支香,熟悉得很,去年七夕夜他也嗅过。
穆辰良睁开眼,一张惊心动魄的鬼面撞入视野。
鬼面妆花在她脸上,犹如一只小花猫故弄玄虚,虽有几分可怖,但她一双眸子神采飞扬,他看不见她弄出的噱头,只看得见她如画的眉眼,灵动清丽。
他心中大喜过望,她总算肯来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