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宿是坚持不卖的,租赁合同还要求一签就得二十年。
那时他们还没想那么多,租的也无所谓。
但杏林苑住久了,这间小小的房子渐渐就有了许多别的意义。
它不仅见证了他们后半段全部的大学生活,同时也承载了他们最重要的这场青春和回忆。
到毕业前夕,顾翌安私下多次跟林宿联络,想要从对方手里将房子买过来。
好不容易一切都谈妥了,定金付完了,合同也签了,只差手续没办。
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那时,俞泽平生病住院,他和俞锐也因为毕业去留的问题开始出现分歧,误会和矛盾也越来越多,最后开始相互冷战不理。
杏林苑,原是顾翌安在那年想给俞锐的生日礼物。
那是他唯一一次贪心,贪心到,理想和爱情,他都不想放弃。
他想给俞锐一份细水长流的陪伴,一份触手可及的安全感。
他始终坚持留下来,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告诉俞锐,他想以杏林苑为,奔一份属于他们自己的前程和未来。
但他们最终还是分手了。
赌气之下,顾翌安匆匆出国,跟所有人包括林宿都断了联系,房子的事也就此搁置下来。
十年里,他们都不曾联络彼此。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回忆这东西,像极了无底深渊,他们谁都不敢凝视太久,太久了就会把人吸进去,从无法自拔,到万劫不复。
他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拿着那张ct照发呆,看着期刊论坛上,署名yurui的论文越来越多。
然后偷偷地搜集俞锐从主治到主任,参与过的每一段手术视频。
他就这么静静地,远在千里之外,无数次想象他的那只小刺猬,到底是如何一点一点地,成为一名优秀的神经外科医生的。
他任由想念疯长,也放任自己在日复日年复年的忙碌中,变得愈发麻木,也变得愈发沉默。
他从来不是圣人,也会在八院公派名单过来的时候暗自期待,也会因为期待落空被失望包裹
他也曾按捺不住,不顾一切想要回来,想让一切重新来过。
可那场意外,打破所有的一切,让他开始渐渐怀疑——
是不是他和俞锐,就像两条开往不同方向的列车,彼此已经越来越远,甚至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半年多以前,他在一场学术会议上偶遇林宿。
那时候,顾翌安才知道,原来他走以后的这些年,俞锐始终不曾搬走,哪怕八院外科大楼全数搬到新院区,他也还是坚持住在杏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