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一罐啤酒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但职业要求摆在这里,任何时候一个电话过来,他立马就得上手术。
算是职业病了,当医生的时刻都得保持清醒。
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俞锐摘下胸牌本想刷瓶功能饮料的,钟烨快他一步,先伸手过去,刷了两瓶啤酒出来。
其中一瓶递到俞锐面前,钟烨木着张脸,说:“请你喝。”
这可真是稀奇。
“行吧,反正也快下班了。”俞锐接到手里,掂两下,“咔嚓”一声,掰开拉环。
俩人就这么背靠走廊扶手,看着窗外缓缓下沉的落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
忙碌一天,手术中心也渐渐安静下来,周围偶有人路过,连脚步声都显得有些空旷。
想起钟鸿川,俞锐突然问道:“钟老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前一阵体检也没什么问题。”钟烨回他说。
俞锐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气氛再次冷下来。
俞锐脾气又硬又倔,钟烨个性冷淡又死板,俩人向来也不多话,在八院又是出了名的不对付,十次遇上八次都得争,争到最后不欢而散。
哪怕不说话,光是这么呆一块儿喝酒,俩人各自心里都觉得奇怪又好笑,连路过看到他俩的人,脚步都一顿,神色带着些许诧异。
好半天过去,钟烨蓦地开口:“16床的事,谢了。”
俞锐一愣,偏头看他一眼,有些意外,但转瞬即逝。
昨天晚上,俞锐接到电话,吴涛说16床到底还是没能熬过去,不过家属最终还是同意了器官捐献。
其实钟烨找他的时候,俞锐大概猜到是因为这事儿,但亲耳在钟烨嘴里听到一声谢,俞锐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他淡淡喝下一口啤酒,说:“谢就不必了,我也没做什么。”
“如果再晚半天,心外那位病人可能也不行了,而且——”
话说一半,钟烨呼吸微沉,转头看向俞锐:“不止心脏,还有眼角膜,肝脏和肾脏,家属也一并签署了器官捐献同意书。”
这点俞锐倒是不清楚。
但一场无法挽回的逝去,可以同时给四个人带去新生,这是生命的延续,也是对生命的尊重。
他怔愣一瞬,望向窗外渐渐消失的落日,脑海里闪过16床的脸,有敬佩也有惋惜,甚至很遗憾也很不舍。
万般情绪交杂,实在很难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