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的桃花香味入鼻,拂羽立马清醒的不能更清醒了,刚刚支棱起来的手臂僵硬的吊在宣离身后,颈窝里的人皮肤温热,一动不动的抱着他,记忆一瞬穿回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每日清晨买了早饭回来,赖床的家伙总要伸直了手臂,朝着人撒娇:“小白,抱”
可惜自己没有他这么安静,总要将怀里的人闹上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将人抱起来穿衣服,身上的人明显太僵了,僵的仿佛自己抱着的是一座冰雕而不是一个人。
拂羽眼里印出一抹陌生的温柔,他轻轻的将手放在对方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结果不拍还好,这一拍人更僵了,脊背崩成一条刚硬的线,颈窝里清晰可闻的传来一身舒气声,那人突然侧过头来,吻在他耳尖上。
拂羽被这突然的动作弄红了脸,身子和抱着他的人一同变作了雕像,那人终于抬起头来,柔水的眼波里清清楚楚映出他的影子,拂羽盯着人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抬起了手,指尖拂过眉眼,柔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他还是和四万年前一模一样啊,除了这一头银质的长发,一点都没变,连这长发,也是不久前才变的。
本就虚伏在拂羽身上的人突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神灼热,胸膛起伏不定,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被握住的手腕热度高的吓人,拂羽猛地嗅到一丝危险,慌忙撑起来些,试图挣开宣离。
然而身上的人不仅没松开,反而低下头毫无预警的吻住了他。
急促的气息燃在鼻尖,宣离吻的十分温和,只是将自己的唇瓣贴上去,闭着眼睛不住的颤抖,像是亲吻一个易碎的瓷器。半晌,他往后一退松开了拂羽,自己反倒像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红着脸垂着头,不住喘着气。
很久违的样子了,拂羽停顿了几秒,“噗嗤”一声笑了,他凑近宣离,难得心情大好:“怎么了?害羞了?”
清丽的嗓音配上调戏的语气,宣离一瞬有些晃神,他回过头来,对方正歪着头看他,长久哀伤怅然的表情淡去许多,露出少年人的稚气,宣离这才回神过来,眼前的孩子不过三千岁啊
三千岁!
他终于想起这次自己过来的正题了。
他其实一直不敢问他,生怕触了人的伤口,毕竟结束的太过血腥,提起来便是刀刃相向,着实不大美好,也没什么回忆的必要,可许多事,终究也是没办法避开的。
“小白,我想问你件事,你”
“嗯?”拂羽往后坐了些,靠在了床头上,“你问。”
宣离欲言又止又止欲言,磨蹭了半晌道:“你还记得你和青衡大帝交换过什么吗?”
“青衡大帝?是谁?”
宣离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拂羽隐约明白了些:“你是说,曾经来找过我的那位仙家?”
宣离:“嗯。”
“嗯交换他只说如果能顺利让你度过天劫,会尽力保留我的魂魄,并会给我一世转世投胎做神仙的机会,别的,就没了。”
和记忆里的丝毫不差,那为什么要将拂羽存在的过去全部抹掉呢?到底还藏了哪些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宣离袖口里的铁片安静躺着,他摇了摇头笑开了:“没事,今天感觉如何?要出去走一走吗?桃林里的桃花开的还不错。”
拂羽一怔,眼里淌出一丝别样的情绪,若有所思的看向宣离,那人目光闪烁,侧过头咳了一声。
“好。”他掀开被子下床,宣离将床头的衣服递给他,却将腰封留在了手里,拂羽穿好衣服回身看他,半晌支起手臂,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人。
绣了银纹的腰封束紧窄窄一段曲线,拂羽抓了宣离身前一缕发丝又捏一束自己的,缠在一起轻笑了一声:“缠在一起完全分不清啊,你不会真的老了吧?”
不久前,眼前人还是一头如瀑墨发,身强力壮的能一脚将人踹进池子里,几日的光景,已是白发如霜,整个人都不似从前光彩了。
宣离叹了口气,似叹似愁的说道:“是啊,整日为这小白龙操碎了心,可不吗?”
“切,谁知你是不是活的太久!”他撇开手里的头发,从人怀里脱离出来,伸手揪了发绳将一头银发利落的绑了起来。
门扉敞开的一瞬,细碎的阳光贴上拂羽的衣衫,流光的月锦印出淡淡的薄辉,那人朝他挥了挥手,笑的纯粹:“走啦,不是看桃花吗?”
上梧宫南端的桃林,是宣离渡劫封帝之后,从南海搬至天界时种植的,倒不是他多喜欢桃花,只是看着那块空地想着种什么的时候,自然而然想到了桃花,他从紫薇大帝那讨了一包种子,从云端扬下去,密密麻麻的桃树瞬间开枝散叶,只是花期很长,足足等了三千年才开了第一朵花,至此往后,这片桃林经年不衰,结出来的桃子也是天界最上等的,他时长过去小坐一会儿,神思天外之时总会有些淡淡的熟悉感,从前不懂,如今记忆回笼,才知不过是因为眼前人分外钟情桃花而已,他连吃食,都十分喜欢这个口味的。
满地铺陈的桃花,阵阵清冽的花香贴着衣衫而来,这是拂羽醒来之后第一次踏进这片桃林,如今不是桃子成熟的时期,树上的果子还是青的,覆着一层薄薄的绒毛,那人满眼光彩的四处乱窜,桃林大的很,个把时辰也不见得走完一圈,司命还在桃林的石桌旁坐着,见着拂羽眼睛亮了亮:“小拂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