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板正着身子,字正腔圆的回答着:“祝英台。”我在一边听得有些耳红,因为我知道我演得不好,连累了周良。周良却没有笑场,一直配合着我。
梁老师向后面微微靠去,同样的问题向我问来:“林多多,你的眼里是谁?”我想说是梁山伯,但是又觉得不是,瞟了眼周良,想说是周良,也觉得不对,见我焦灼不堪,梁老师开始给我解答疑惑:“这就是你的问题。林多多,你的老问题。你的眼里、心里没有看到人物,所以你入不了戏。”我羞愧的低下了头。梁老师的语气一直都很平和:“我知道你努力了,强迫自己入戏,但是你的心里是排斥的。因为你的心里有人了,所以别人都入不了你的眼。”梁老师的这番话吓得我目瞪口呆,想要矢口否认,但是话到嘴边却出不了口。
看着梁老师晶亮的眼眸,我感觉自己险些要被她看穿了。我有些胆战心惊的往后挪了一步。不料梁老师却笑道:“林多多,你不要怕。正所谓福祸相依。我们换个角度想,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我不解的看向梁老师。此刻,梁老师十分有精神的站了起来,拍拍手给我们鼓气:“林多多,这样好了,你把周良当成,不你把梁山伯当成你心中的那个人。你甚至可以把周良的脸都想成他的模样。来,我们来试试。”
梁老师的言辞让我心有余悸,木西子可是我不能说的秘密,我岂能将她想出来,甚至将她带入角色里。我有些胆怯的往后走。但这是周良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梁教授说的不错。林多多,你把我想成他,好好试一试。”我感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额头微微冒出一些冷汗。周良小声的告诉我:“其实,我也是把你当成了某个人,才能完成表演。”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舒缓了不少。
看到周良含羞的模样,看着梁老师认真的态度,我慢慢地闭上眼,让心里那个不堪的想法浮出水面。再睁开眼时,我满脑袋都是木西子,我告诉自己眼前的木西子就是我喜爱的人,她病重在床,最后病死。我伤心的看着周良不禁落泪。梁老师在台下惊呼:“对,就是这种眼神。”被这么一吓,我又醒了神,看清了眼前的周良,不好意思的撇开头擦泪水去了。
“林多多就是这种感觉,你入戏了。”梁老师不停地在下面给我讲解着,“有时候我们不一定要成为剧中的人物,我们也可以让剧中的人物成为我们。这样,我们就能真心的对待他们,走进他们,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演员,也可以是自我的一种映射。”
我将眼泪收好,梁老师走在舞台旁边向我看来:“林多多,你是个演员,你可以的。你不能成为剧中的人物,那就让他们都成为你的人物,为你服务。”
看着梁老师眼里的真挚,我感觉心头很暖,很长的时间里,我对木西子这不能昭示的感情心有余悸,不能外露,只能内藏。心怏怏的,身体也跟着弱了下来。现在我找了一个新的渠道,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对她的情愫一丝不留的倾泻出来,我感到郁结已久的心,舒畅了不少。我向前迈了一步,鼓足了勇气:“梁老师,让我再试一次吧。”见梁老师欣喜的点头,我的自信更多了些。就算面对着周良,我那些含羞也可以抛之脑后。
闭上眼,我的心是木西子,睁开眼,我的眼里是木西子。我笑了,笑得很开心,我哭了,哭得很伤心。无论是哭还是笑,我都是发自内心的因着木西子而潸然泪下、开怀大笑。就像梁老师所说的,我不能成为剧中的人物,那就让剧中的人物为我所用。用他们的情演绎着我不能表达的情。
哭过、笑过,跟着周良谢幕后,梁老师捧腹大笑,指着我大声着:“林多多,就是这样,这就是入戏。你终于学会入戏了。”
我看着身边的周良,他也投来肯定的笑容。我第一次感到了表演给我带来幸福感。因为我可以借假的表演,演出真的感情。我在心里叫嚣着:林多多,林多多,你可以用表演尽情的倾泻对木西子的爱恋,不需要隐藏,毫无保留的表达出来吧。
心头的郁气慢慢消散,明媚的阳光撒了进去。看着空空的观众席,我心满意足的笑了。
梁老师接着又让我和周良排演了一遍,我把木西子一次又一次的带入进去,感觉一次比一次棒。表演也如破竹之势,顺畅极了。梁老师越看越激动,最后决定将最后的班级表演的男女主角定了我和周良。这个头彩砸的我有些措手不及。
娄晓来学校接我,看到我激动地就热泪盈眶,被一边的梁老师嘲笑太假。我跟着娄晓上了车后,娄晓又开始唠叨着:“多多真的是开窍了,还能担当梁老师的女主角了。真是老天开眼了,不负我每周都去普济寺上香。”
我瞥了娄晓一眼,心里头也是高兴的。毕竟只是我的一个大转折点。看着窗外的霓虹,变化着颜色、形式,真是好看。昏黄的路灯也十分可爱。
娄晓凑过来小声的问着:“梁老师是如何让你开窍的?”见我不说,娄晓又支吾着:“以后我也好开导你的师弟师妹。”
“想通了,就开窍了。”我欣赏着北京的夜景,心里的那股满足感、幸福感迟迟不消。今天的表演让我身心舒畅,对于木西子的不敢想、不敢说、不敢做,都可以借表演发泄了。我为今后继续从事表演有了一个新的理由,而且是一个不容置喙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