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隆随之接口道:
“早在孙长老与你相商时候,便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执事,带着班搬山力士,去了那陈珩的囚室中。”
“……什么?自陈珩出事后,我便一直在玄教殿做值守,就是为了防备此遭!尔等所言的,我怎分毫不知晓?!”
米景世闻言心中突得一跳。
他于袖管中的双手一颤,便真个是有些大惊失色了。
“谢应元有一桩法宝,名为‘披霞障’,乃是长右谢氏家传的族器,其可遮人眼目,惑幻五识。那几个管事携着此宝杀来,米师兄你并不知晓,亦实属是在常理中。”
公输育微微摇头,笑言道。
而米景世见他语声虽然和蔼可亲,甚是客气有礼,实则却是存着一番轻视自己道行的意思。
但偏生。
这话语里内蕴的意思。
便连公输育亦不是有意为之,只是当做常理一般。
平平视之,随口说出……
米景世苦笑一声,用手沉默一捋花白长须,压了心中翻腾情绪,缓了片刻,才开口言道:
“既然都似这般来做言语了,看来尔等的确是友非敌?”
公输育和公输隆转头,相视一笑,道:
“我等不是早已言说了么?是师兄疑心太重,还非得要辩解一番,才能相信,倒实是老成持重之举了!”
米景世摇摇头,道:
“那陈珩应当无恙罢?”
“有我等出手,自然无恙,那几个执事还未带着搬山力士们入谷,便已被擒拿了。”
公输育朝公输隆使了个眼色。
公输隆顷时会意。
他嘿然一笑,五指箕张,将手轻轻一摊。
但见他掌中有山有水,风景渺绵,走兽、飞禽栖居其中,更有无数金玉矿藏。
草木生焉。众木立焉——
于公输隆掌中,赫然是一方甚为宽广的小天地。
里内五行有序,四时有分,天圆地方,本乎阴阳。
而米景世定目细细观去。
但见一处湖中小岛上,正七仰八叉躺倒着几个身穿执事服样的道人。
至于那一班足有百丈高的搬山力士,则是被一根根细小金锁,吊拿在天中,两眼翻白,同样昏厥不醒。
米景世直到见了这一幕,才算是真正放下了一颗心,将浑身气机重新抚静。
“你……”
他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言语为好。
半晌后,才叹道:
“贤兄弟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偶在云中,才或露一鳞半爪,怎会忽得插手这等事务,恕老朽愚钝,我着实是不明。”
“陈珩同陈蔚亦是一样的出身,是道子必要看顾的人,救下他,便等若是道子结下了交情,何乐而不为之呢?”公输育拍手笑道。
“再且,首阳山的谢真君终是世族的出身,若无意外的话,独辖一方别府道统,于他而言已是极致,再升无可升。”
公输隆同样笑道:“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衡取其重,是得罪道子?还是要得罪世族出身的谢真君?我等心中自有考量!”
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且甚是诚恳,仿佛出于真心。
但米景世听在耳中,却只是于暗中微微一哂,并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