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爽很认同袁隗的话,便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虽然家父已经料到今文经学流于繁琐、谶纬之学不是好事,迟早会引来祸患,却没想到那么快,就大祸临头了。”
“今上之行为,不可以常理度之。”
袁隗摇头道:“宦官所作所为,极大程度上都是出自今上允许,乃至于今上未必没有亲自参与谋划,吾辈之所以处处被动,不就是如此吗?当今古文经学者群起发难,吾辈节节败退,颜面尽失啊……”
“何止是颜面尽失,简直是蠢到极致了!”
荀爽一扫面上笑容,满脸狠厉之色,开口道:“只盯着眼前的利益,看不到长远,一味打压古文经学派,丝毫不给缓和余地,逼得他们彻底和皇帝还有宦官站在了一起!
皇帝和宦官都知道要拉拢帮手,他们却不知道!自以为自己强大,自以为权势不能分润,结果把朋友推给了敌人,纯属是在找死!说不定还要连累吾等一起去死!岂有此理!”
袁隗倒是不奇怪荀爽瞬间的变脸。
荀氏八龙,在袁隗看来真正可以称之为龙的,也唯有荀爽一人。
他的其余七个兄弟大多数都是中人之姿,中规中矩的儒生,不过是有了【神君】荀淑这个牛逼的爹和荀爽这个优秀的兄弟,才鸡犬升天。
这也是他愿意和荀爽见面聊天的原因。
一个不懂得变通的家族是没有合作必要的,而颍川荀氏却具备一定的变通能力,并不呆板。
“荀君所言极是啊,我从一开始就不赞同继续打压古文学派,时过境迁,研习古文经学的人遍地都是,那么多人,怎么对付?不想着拉拢,居然还要打压,短视啊!何其短视啊!”
袁隗摇头叹息一阵,又看向荀爽,低声道:“事已至此,我看局面是难以挽回了,荀君注意到没有,从上个月到如今,今上和宦官莫名的安静,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注意到了,不过这才是最可怕的,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荀爽低声道:“眼下大势就是针对吾等的党锢依旧,针对古文学派的党锢已然解除,要不了两三年,彼等就能登堂入室,掌握权势,届时,吾辈可就难说了,权势虽好,却也容易成为过眼云烟啊。”
“所以,荀君有什么妙计?”
“袁君问我妙计,怕不是自己也有了妙计?”
荀爽盯着袁隗。
袁隗抿了抿嘴唇,笑了出来,而后递上一支笔,一片竹简,开口道:“不如我们一起把自己的计策写下来,然后交换,如何?”
“甚好。”
荀爽瞬间露出笑容,同意了袁隗的建议。
两人执笔书写一阵,而后互相交换。
只看一眼,两人便心有灵犀般笑了出来,抬头再一看,相顾大笑。
“不愧是荀君!”
“袁君也一样,只能说,吾辈所思相当一致。”
“那么,就这样做?”
“就这样做吧!”
两人击掌三下,引为约定。
于是在今古文之争愈演愈烈的光和五年十月初一,新任司徒、袁氏家族话事人袁隗和受到禁锢的党人、荀氏家族话事人荀爽向皇帝刘宏公开上表。
他们以《公羊春秋》不合时宜为理由,请求皇帝刘宏仿光武皇帝之例,罢公羊,立《左氏春秋》为官方认可的春秋经唯一代表正统学术,设博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