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同你说过,传了书信让老狗上京。”
屏风内水声晃悠,响起阮少游声音。“年纪大了,耳背了?”
“……”嵇宜安沉默,果然不该张这口。
然而他不开口了,阮少游又隔着屏风问道:“怎么不接着说了,上句也耳背没听到?”
“我也才二十有五,年纪不大。”
嵇宜安抿抿唇,顺着他那句话回应道。
“哟,不知道那晚是谁说得抑扬顿挫,‘我比你大八岁!你应该称我一声嵇镖头,嵇叔也可以!’”阮少游坐浴桶里搓着身子,故意添了几分夸张,“听听,耳熟吗嵇叔叔?”
“你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
“我分明不是这声调。”
“那话总是你说的了吧,”隔着屏风,阮少游从浴桶里起来,水声哗啦,“还想赖账——”
嵇宜安又一次败下阵来。
屏风里头人低哼一声,不再说了。
仿佛许久,他吃完,站起身往里头走去,正巧遇到阮少游围上亵裤出来,脚步猛然一顿。
对上那人赤着的上身散发着水汽,水珠从胸膛间滚落去,嵇宜安错身往里走,阮少游猛然拦住他,伸手带回。
“干什么去,我的洗澡水你也要泡一泡?”
“我是拿汗巾。”
嵇宜安无奈拨开他手,翻去床头找包袱。
到底阮少游性子这般活泛,轻易难过不来,或许日子长些,他总能领少游明白过来,他是,且只能是他的长辈与朋友。
嵇宜安如此想着,收拾齐整,推门出去寻叶归德论剑。却不知阮少游懒散倚着墙,目光从未从他身上挪开。
末了,他偏头看着屋门合拢,目光逐渐晦暗下来。
而在这成陵县昏暗一角,几个少年聚在一处。
“县令仗着与太守有妯娌关系在,侵占民田,增设苛捐杂税,”那人眉清目秀,看向其余六人,“强抢民女,冤屈无人听闻。”
“赤丸杀公吏,白刃报私仇,我辈虽年少,亦能一身侠义为国为民,死又有何惧!”
桌上,布囊里装着各色弹丸,几人彼此对视着,点下头来。
“探得赤丸者杀武吏,黑丸者杀文吏,白丸者便替我等办丧事。”
“阿英,你来。”
昏暗里几人轮流取出弹丸,阿英探手入囊中,拿起一颗,他走到明灭烛火下定睛一看,赫然是赤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