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筱朦又指使某臣子花钱买通了阮襄府中门客,那门客隔三岔五便会约了穆秋砚去寻欢作乐。
穆秋砚好色,这是他致命的弱点,他明知道若和三皇子的人交往过密,必定引来太子的猜疑。可是美色当前,他经不住诱惑,每次与那门客相约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地点隐秘鬼鬼祟祟,更让太子得到消息后,确信穆秋砚已经向阮襄投诚。
某回,穆秋砚酒后吹嘘自己,大放厥词,对那门客说,太子也有怕他的时候。这话被人断章取义,告诉了太子,珑先生帮太子分析,穆秋砚之所以敢这样说,定是他手中有太子的把柄。
阮初白当下惊出一身冷汗,立马想到了自己与叶才人的事。他与叶才人一直暗通款曲,这事当初是穆秋砚帮的忙,也是最大的把柄。他不敢想象,这事若是让父皇知道,他会是什么下场。
今晚,太子得到消息,穆秋砚和阮襄的门客在珍香楼见了面,后来,穆秋砚就带着一名随从往皇宫而来,说要面圣。
太子火速通知了舅舅温年,带着一支羽林军气势汹汹前往宫门阻拦。偏那穆秋砚嘴硬,死活不肯告诉太子,他这么晚面圣要说什么。太子心虚,他越是闯宫,太子越是起疑。
穆秋砚没想到,太子对他的误会这么深,竟然会不由分说地下令放箭,让他万箭穿心,当了冤死鬼。
楚蓦既然猜到,阮初白是被阮筱朦拉进这件事里,用以借刀杀人。那么,阮筱朦就不再奇怪楚蓦也能猜到,她今晚会去东宫。
中秋夜,她想到玉佩上的图案意指东宫,那个时候楚蓦也在。她想闯东宫,揭开玉佩的秘密,这个念头她从未放弃过。
今晚,她借阮初白的手杀了穆秋砚,同时,她又借穆秋砚将阮初白调虎离山,给了她最佳的机会,前往东宫。
楚蓦想了想,眉间深蹙,还有一件事不对。
“就算太子对穆秋砚误会深,又受了珑先生挑拨,一时冲动。可是,太子生性软弱,你敢借他这把刀来杀人,除非……你提前知道,今夜皇上根本不在宫中。而知道皇上离宫的,应该只有太子和我爹,郡主是如何得知的?”
“你再想想,真的只有太子和楚伯伯吗?”阮筱朦笑容间意味深长。
前些日子,敌国来犯,边境告急,阮岱崇决定御驾亲征,鼓舞士气。因为宁安城中有敌国的探子活动,所以,皇上日落前已经离京,消息却要到明日才会公布。
目前,太子的能力尚不足以挑起监国大任,穆逊又死了,于是,阮岱崇走前,命太子和楚瞻在此期间共同处理国事。
今夜宫门生变,消息第一时间送到长清观,楚瞻波澜不惊,只命楚蓦带人过去看看。
皇帝出行前交待的人,唯有太子和楚瞻,可是,还有一个人,他最清楚御驾亲征的时辰。
“猫国师,葛观尘。”
“正是。”阮筱朦点点头。
她这位皇帝叔叔武功不高,所谓御驾亲征,不过是壮壮声势。这个主意是国师葛观尘出的,出行的时辰也是他夜观天象,推算出来的。
之前,珑先生曾与葛观尘一同探讨过星象走势,这个“天定”的出征吉时,珑先生也知道。
“这一局,郡主竟是比我预料中,还要思虑深远。”在这方面,他倒是很少这样由衷地去称赞一个人。“如此一来,珑先生便可全力劝说太子杀人灭口,你也不必担心太子软弱,杀不了穆秋砚,放了他入宫。”
阮筱朦眨眨眼,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那现在,你会不会板着脸,像个老头子似的教训我,说我胆大妄为,肆意胡闹?”
楚蓦沉默了一会儿,她借太子的刀杀了荣惠王世子,引发宫门前一场血案。若在从前,他会觉得这岂止是胡闹?
然而,训斥的话他此刻却说不出来,他心知肚明,那穆秋砚是个什么东西。穆秋砚和他身边的狗腿子死光了,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所以,他为什么要较这个劲?
楚蓦轻笑了一下,嘴角弯了个柔和的弧度。他淡淡地说了句:“倒也痛快。”
阮筱朦也觉得痛快,她拍了下手:“倒不是我思虑深远,应该夸珑先生办事十分得力。”
“要不是无影阁人才济济,又不听朝廷管束,皇上也不会如此忌惮无影阁。谁都想将这样的势力握在自己手里,收为己用,可皇上就是得不到它,才一心想毁了它。”
“江酌能帮我弄来这样的人才,他在无影阁中,地位一定也举足轻重。我要是嫁给江酌,没准儿,整个无影阁都能为我所用。”
她这本是信口开河,因为今晚事情办得顺利,楚蓦也没有训斥她,她一时得意忘形。
然而,楚蓦听了这话,脸色却僵了僵:“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一会儿要拉住楚家,想背靠大树好乘凉,一会儿又要得到无影阁,为你所用。当真是朝堂江湖两不误,左右逢源。”
窗外,江酌刚好听到他俩这几句对话,他一时站住,神色恍惚,垂着眸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直到,灵雪叫了声“江世子”,问他:“您怎么来了?”
这么晚了,楚蔷和灵雪竟也还没睡。
三人一块儿进来,楚蓦和阮筱朦已经听见了动静,楚蓦看着江酌打趣:“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江酌自行在桌边坐下,倒了盏茶。他温声说道:“抱歉,我比不得楚大人能走门,我从墙头来去惯了,只能神出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