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霞映秋色,霜林染尘埃。衰草连天横,平沙落雁来。
西风残照,黄花向晚。一行十来人马的队伍缓缓走在苍莨的暮霭中。
檀厢银銮、锦幄玉络的马车被四骑武士拱卫在中间,由两匹高骏的乌蹄踏雪平稳的拉动着。厚重的包铜轱辘碾过褐色的泥地,在红尘中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
车厢里青帘微晃,兽烟缭绕,一男一女,安静无声。女人安静是因为睡着,男人安静是因为吃着。
池月看了眼缩成一团睡在雪色轻裘里的美人,将手里的金丝芸豆糕放下,冲窗外低声唤道:“澈丹啊。。。。。。”
“宗主。。。。。。”中尊打马上前,俯耳听询。
“快到碧水镇了吧?”
“是,还差三里左右,天黑前就能到。”
池月点了点头,放下松青色的纱帘。倾过身,曲起食指和中指,用骨节敲了敲睡美人脑袋。标准的挑西瓜动作。
“莫愁,醒醒。”
对方毫无动静。
“该起来了,快到地方了。”
某人咂了咂嘴,流下一行不明液体。
池月忍着笑,用指尖帮某人擦了擦嘴角。
燕不离迷糊中将那只手打掉:“美人,别闹。”
池月眉头一蹙,声音里的温度瞬间入冬:“江莫愁,不要挑战本宗的耐心,上一个让我废话三遍的人已经种出一园子白菜了。”
燕不离骤然清醒。
他近来夜间连续缺觉,通常都在马车上打盹补眠。
方才正梦见自己睡在听春雨里,枕着阿萝的玉膝当活神仙呢。。。。。。结果一睁眼就看见池阎王阴冷的脸。
白衣美人裹着轻裘坐起身,讪笑着对池月道:“呵呵,没想到宗主调|教手下的方式还挺务实的。”
池月从暖炉里取出一把温热的紫砂小壶,优雅的沏了杯茶:“碧落谷穷乡僻壤,自当勤俭节约。”
燕不离呆滞的看着他手里的那把价值千金的茶圣遗作,木讷的点了点头。
池月又倒了一杯:“你这几日精神不济,时常嗜睡,该多喝茶提提神,否则晚间如何侍候本宗?”
燕不离含泪道:“您别说的那么引人误会好吗?”
他睡眠不足的确是池月这厮害的。
只因为那日无心说了句不举,这小心眼儿的男人就一路和他作对,将堂堂首尊护法当成贴身丫鬟使唤。不是同车而行时锤腰揉腿,就是晚间住店时递茶送水。
也不知道池月为何会经常口渴,燕不离一夜之间能送十多次水,在寒夜中与温暖的被窝历经十几次生离死别后,他已经不会爱了。
说来也怪,池月每晚都要喝上三壶茶,却从来不起夜上茅厕。这种令人发指的吸水能力,不禁让人怀疑他体内住着一坨棉花。
倘若真是如此,燕不离觉得那一定是坨黑心棉。
两人凭案对坐,默然饮茶。未吃过三盏,马车外已经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池月撩开窗纱,看来是已经进入碧水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