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哆嗦着手把钱接了,含泪望着宝嫃:&ldo;宝嫃啊,娘先前还担心着……现在看来,却是……总算放心了。&rdo;百感交集,抬起袖子拭泪。宝嫃道:&ldo;娘,我就说夫君对我好吧。&rdo;她从小到大都忍气吞声地,先前说这话,总带着几分强颜欢笑的意思,但现在却是实实在在满腔欢喜,恨不得对天下人都这样宣告。且不说宝嫃同李大娘李老爹在说话,那边上等宝嫃捧着钱离开后,宝嫃如才从藏身的门后探头探脑地出来,仍旧打量男人。男人看她一眼,也不搭腔。宝嫃如索性站出来,望着他问道:&ldo;你当真是连世珏吗?&rdo;男人眉头挑了挑:&ldo;嗯?&rdo;宝嫃如撅着嘴,低头看着地面,抬脚踢了块小石子,道:&ldo;怎么跟以前不大一样。&rdo;男人道:&ldo;哪里不一样?&rdo;宝嫃如摸着头道:&ldo;脾气好像不太一样了,难道真是姐说的,是我看走眼了?还是真是打仗的缘故自己变了脾气……&rdo;男人笑而不答。宝嫃如皱着眉,总是不放心,又看了男人几眼,越看越是疑惑,终于嘟囔道:&ldo;算了,不管怎么样,因为你是我姐夫,所以我觉得你还是现在的样子比较好,我姐也开心些。&rdo;&ldo;她以前很不开心吗?&rdo;&ldo;你们连家那母老虎,吼一声我们村都听到,&rdo;宝嫃如又撅嘴,&ldo;也就是我姐能忍,才没有给她连骨头渣都不剩地吃掉。&rdo;她一边说一边打量连世珏,却见男人的神情仍旧是淡淡地,又似乎透着一抹笑意。&ldo;我说你娘,你怎么不生气啊?&rdo;宝嫃如瞪着眼。连世珏看她一眼,正要说话,里头宝嫃出来,只听李大娘道:&ldo;捉两只鸡给你拿回去,杀了给世珏补身子……&rdo;宝嫃如一听,顾不上跟男人说话,蹦起来道:&ldo;娘!干吗捉我的鸡……&rdo;一看到宝嫃,声音却又低下去,&ldo;捉就捉好了,干吗要杀了……&rdo;李大娘喝道:&ldo;少在这里磨牙,快去捉鸡。&rdo;宝嫃如眨巴着眼就求宝嫃:&ldo;非要捉不行吗?&rdo;宝嫃道:&ldo;不用捉啦,鸡还小……娘你先让阿如养着吧,我家里也养了一只母鸡,已经能下蛋了。&rdo;李大娘道:&ldo;一只孤单了些,捉两只作伴会长得快,正好我嫌太多了,你捉家去两只倒好,&rdo;说话间又搓着手,小声说,&ldo;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又出力又出钱地,总不好就让你们空手回去。&rdo;宝嫃无法,就道:&ldo;那不要多了,要一只就好。&rdo;果真李大娘挑了只挺肥的鸡,怕跑了,就把腿儿绑在一块。李大娘把只咯咯叫的鸡放在宝嫃的篮子里,很有些不舍得,就道:&ldo;这一路上还得走老长时间,真不留下来明天再走吗?&rdo;宝嫃道:&ldo;出来的时候没跟婆婆公公说,怕他们担心。&rdo;李大娘默默地点点头:&ldo;那以后就再来啊。&rdo;宝嫃也答应了。宝嫃如站在旁边,伸手摸那只在篮子里探头探脑地鸡,说道:&ldo;姐,我好不容易养的鸡,可别杀了吃啊。&rdo;宝嫃便点头答应:&ldo;姐知道了。&rdo;连世珏推了车子,出了李家的门,屋内菜油灯的光芒微弱,一出大门,基本上就只靠天上月亮照明了。李大娘跟宝嫃如一气儿将两人送出了村子,宝嫃百般叫她们回去,两个都不走,只叮嘱宝嫃以后常常回来。宝嫃同连世珏走出好远,月光底下,依稀还能见到村头上两个站着相送的影子。宝嫃不免落了两滴泪,男人看着她,默默地说:&ldo;上来吧,我推着你。&rdo;宝嫃才打起精神来:&ldo;夫君,我要跟你一块儿走,我不累,倒是你今天太累了。&rdo;她低声说着,便凑到他的身边,伸手轻轻拍拍他肩上的尘,&ldo;推了那么久的犁,手掌是不是磨破了?我来推车好不好?&rdo;男人扭头看她,月光下她的眉目如画,淡淡地笼着曾皎洁月色,分外温柔:&ldo;别担心,我没事。&rdo;宝嫃慢慢地抱住他的胳膊:&ldo;夫君……&rdo;满心的感激、欣慰、喜悦,无法言说,只化作这样轻如晚风的一声。正是农忙时候,入了夜路上还是有晚归的农人来来往往,但是回到连家村的路有三四十里,算来足有一个多时辰,如此走了一个时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夜也越来越寂静,只有月色越发皎洁明亮,风吹路边的绿树,会发出刷刷的声响,伴随路边草丛里夏虫的欢快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