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钱这种事总带着孤注一掷的心情,俞铭顺明显已经走火入魔。三年前分到的钱被他霍霍的差不多了,他没能力像几年前那样赌那么大,手痒的时候就搞些小的过过瘾。前段时间被人拖去秘密场子,介绍了个新型玩法给他;赢的时候钱来得快,心理上也更容易上瘾,但相应的,轮到要你输的时候眼睛还没眨完钱就全没了。可即使手气背到出奇也依旧不能忘记赢钱的快感,所谓胜利的滋味,所以惦记翻盘,无法停止。没多久又输了个精光,只好再去借高利贷;然后又只能到处去借钱来填补高利贷的窟窿,亲戚们对他避之不及。他听说房翠翠和表姐一家还有联系,死缠着要来房翠翠的电话;打过去,对面一听是他立马就挂了。同行赌博的人提议他上门找他们;不知道具体在芒吉什么地方,但不是知道儿子的学校吗?被要钱的追得紧,俞铭顺赶紧坐大巴赶来芒吉。在学校等了几次,担心太明显俞北也不一定见他,便悄悄躲在学校门口守着。后来终于见到俞北,跟踪之后也知道了家庭住址。他和许余馨三年没见,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包括她的病。俞铭顺也很震惊为什么许余馨一见他甚至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有这么大反应。可能脑子里闪过追究原因的念头,但更多的,也只顾忌着自己死活。又回去躲了一阵,要账的逼得急,走投无路只好再来一趟。却发现他们不在那儿住了,死缠烂打的,表姐只好告诉他俞北他们的新住址。谁知上门了,自己妈没有要见他的意思;最后一次还挨了儿子一顿打。俞铭顺觉得,再怎么样俞北他们还能在芒吉住得起房子,那比自己过得好太多了;而且现在看来,这房子好像还是他们自己的,肯定还有多余的钱,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赖住他们。“说话算数,不要去找他们任何一个人。”“知道知道,先走了有事我再找你,”俞铭顺揣好钱准备走,猛地停住,“留我个你的电话吧,每回都要在楼下死等太累了。”烦得后槽牙都痒痒,无奈,俞北在他手机输入号码,“记住你说的话。”还他手机后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自己所谓的爸爸知道孩子是同性恋,马上惊喜地把这事儿拿来当做要挟的把柄;随便他喜欢什么人,他只想要钱。不在意问他要钱之后,他们该怎么生活,还以为他们过得多好?也是,对这种人,心底多余的那点儿生气是干什么,不是早就跟他没关系了吗。回家路上,不得不默算一笔账。许余馨前段时间意外住院,和装修的一大笔费用,他还预留出给时骆的一部分,想着如果以后对方有什么需要就可以趁机还上装修时骆出的补贴。刚又给俞铭顺的一万多……这都让俞北忽然紧张起来。他直觉俞铭顺绝不可能只来这么一次;只要不骚扰到家人和时骆,还能再撑会儿。他想要的从来不多。有点糟糕“素人节目”的兼职,中途因为节目组那边的原因停了一阵,现在还剩两三期就可以结算。酒吧的兼职,出于个人原因,也不方便主动问是不是能转正。只有再重新找几个兼职了。俞北在一个自主揽活的翻译网站上注册了id,通过考试和审核后便可以在上面接些散活儿。又兜兜转转几星期,最后在一家辅导机构和英语培训机构有了突破。辅导机构说可以先留下方式,马上寒假期间也许会增大补课老师的需求量,那个时候再跟他联络。英语培训机构,俞北应聘上助理的职位,主要帮里面主讲师备课,以及学生的课下辅导;主管说如果他表现不错,毕业之后可以考虑让他转正,直接做讲师。这当然是个好机会,相对来说专业还算对口,转正后待遇也不错,俞北当即答应下来。但一周做五休二,他不得不减少一些去学校上课的时间。他有意调整了和郭青课冲突的时段;别的不上,郭青的不行。对这个人,他得绕远了走。开题答辩的事儿还没解决。那天之后金柏水和他又去找过冯老师好几次,但都被挡了回来。冯老师坚决判定他答辩为有条件通过;而金柏水坚持他不可能不通过,况且即使有第二次答辩的机会也并不是说就有了什么保障,谁知道还会不会被卡。俞北自己也很茫然,现在好像不止是简单的重新做又要花费多少精力的问题,而是到底怎么做才能被通过答辩。一切都不由他们掌握,如果人家让他过,怎么着他都可以过。不然……挫败加上各种烦心事的累加,感觉自己离掉入湿而脏污的沼泽地又近了一步。只有绷着一股劲儿,才能一点点挪动着身体远离深渊,否则仅是从泥沼里升起的一丝雾气都能把人卷至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