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张老爷子生意做广了,认识的人也躲起来,帮忙送了不少客户,双方的交情就随着这些生意上的往来,越发深厚。
季唯到张家时,聂俊琦已经跟张老爷子聊了大半个时辰。聂俊琦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几个碟子,放了不少精巧的点心,还有做成圆形花纹的曲奇。
看到他来,张老爷子招了招手,催他过来。
“小聂都等了半天了,你个年轻后生,腿脚这么慢啊。”张老爷子笑着数落季唯。
“这不是才知道聂先生要来,没准备好东西,赶着去取吗?瞧我这满头大汗的。”季唯好脾气地赔不是,张老爷子让人取了条帕子给季唯擦汗,又端上茶点,才总算是开始谈起正事。
“我都把你的事,跟小聂说过了。”张老爷子大了聂俊琦近二十岁,一声小聂叫的顺口。
“老爷子总该给我留些面子才是。”聂俊琦半真半假地埋怨。
“好好好,给你留面子。”
“咱们言归正传。”聂俊琦清了清嗓子,探寻的目光从桌子上那叠图纸上扫过,“季公子刚去取了图纸,想必是与接下来要印的东西有关,聂某可否瞧瞧?”
“当然。”季唯起身,把图纸拿到二人面前,供他们欣赏。
“这几张有什么不同?”聂俊琦左右手各拿了一张纸,对比着张老爷子手上的两张看着。都是些中秋节常见的图案,例如嫦娥、圆月、灯笼之类的,还有诗句,总之分辨不出区别。
季唯将他们手中的图纸抽出,在桌上分门别类的摆放,指着左边的几张,“这些简单的小图和简短的祝福语,是用来作为内包装使用。而这个复杂的长诗,包括嫦娥奔月这样具有故事性的图样,则是用于外包装的封面。”
季唯提出的内包装和外包装的理念,让聂俊琦眼前一亮。
这个时代虽已产生了包装的概念,但不过就是单独的一层包装,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包装的价格高低。
而这内外包装,则是聂俊琦走南闯北,头回听说,难免新奇。
“这内包装又如何?外包装又如何?有何差别?有何作用?”聂俊琦好奇地探究,静待季唯解释。
“不知府内可有纸,越厚越好。”
季唯有这要求,张老爷子就吩咐管家张全去找。纸张不少,但要厚纸却少见。
张全拿不准主意,就找了好些不同样式的纸,拿来给季唯挑。左右都差不太多,季唯随便拿了几张大小一致的,拼在一起,又叠又撕,最后拼成了一个四方形的小盒。
“二位请看,这小盒子就是内包装。到时月饼用它装了,再统一由外包装包裹起来,纸皮印刷上图样与祝福语,用来送礼再何时不过。”
聂俊琦与张老爷子面面相觑,还是聂俊琦拿起小盒子左右翻看,开了口:“这盒子如何印刷?”
“简单,现在纸上印刷,而后再叠成纸盒样式。聂先生的印刷坊,只要负责印刷与裁剪即可,就像我刚才那样,将口子裁切好,到时送到我这,统一折叠。”季唯早已规划好一切,就差一家印刷坊接手包装的印花。
聂俊琦又提出了几个疑虑,季唯一一解答。在说到图形与色彩印刷时,聂俊琦表示,该工程浩大且难度极高,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先雕刻出模板,再调色印染。哪个步骤有差错,做出来的成品就会毁于一旦。
言下之意就是价钱便宜不了。
这点季唯早就考虑到了。
这月饼礼盒本就是走的高端市场,卖的贵些也无妨,最重要的是拿得出手。
至于廉价的冰皮月饼,随便散装贩卖即可,简单方便快速,又易于保存,用不上这样精致的包装纸。
因此季唯以一盒六块月饼计算,初步暂定内包装一千两百张,外包装两百张。不过要考虑到耗损,则每样多加一成,也就是内包装一千三百二十张,外包装两百二十张。
再者印刷坊与造纸坊关系密切,在选用纸皮上,季唯也要求严格,要求做出来的纸硬度高,光滑洁白少颗粒,也就是从头到尾都得专门订制。
就算有张老爷子这层情面,给打了个九折,算下来也要花二十七两银子,简直是贵的离谱。
“这价钱已是最低,再不能便宜了。”聂俊琦不动声色地看向季唯,举起手里的茶盏小酌一口,赞许茶叶回味甘甜。
高定本就便宜不到哪里去,季唯心中虽早早的有了数,但还是被这价钱吓了一跳。
不过本钱摆在这,最后定价是怎么也便宜不了。一盒六块月饼,光是包装盒的成本价,每盒就要一百三十五文,还没包括糖、面粉、猪油,内馅儿、人工费等等。
也就是说,一盒月饼成本两百文。那么至少要定价半两银子,才有赚头。
所有计算在数息之间闪过季唯的脑子,他很快露出礼貌地微笑,掏出钱袋子,从里头倒出了几锭银子。
城以下交易以铜钱作为流通货币,毕竟银子珍贵,远比同等价值的铜钱珍贵。因此只有在城府之间的大宗交易上,银子才较为流通。
季唯随身携带十两银子,这本身就十分令人惊奇。
“不知这些作为定金,可还够?”定金原要收取总额交易款的一半,但这次的成本实在是超出季唯推想,结果钱没带够。
这就有点尴尬。
季唯想着万一聂俊琦不肯,就只好找张老爷子先借点钱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