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了。”
萧韫走到萧骋身旁,挨着他坐下。
兄弟二人身量差不多高,萧骋将身后的毯子拿过来,摊开,递给萧韫一角。
萧韫没接,反而蹙眉问:“耳聋又严重了。”
“没有。”
萧骋泰然自若,“兄长为我寻的药,我时刻都带着,只是些前日出宫去极寒之地转了圈,现下身子有些冷,还没缓过来。”
“放心,有小茶儿在,死不了。”
萧骋捻起糕饼,“诺。”
萧韫没心情吃,略瞧了眼萧骋发青的手背:“公主送嫁,你认为选谁合适。”
“阿稚尊贵,必得由朝中最德高望重的人,或是皇室成员中,地位较高,与阿稚亲厚……据我所知,皇兄身边似乎没有这样的人。”
萧骋这话说得干脆,笑容愈发浓烈,咬牙切齿道:“我不去。”
萧韫吹了吹茶水中的浮沫,淡道:“这么多年未涉朝事,朕纵着你江湖潇洒,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难不成叫太子去送嫁吗。”
萧骋:“皇兄既不喜太子,为何又要立?”
“朕喜不喜欢无所谓,朝臣喜欢,这太子便立的有用。”
萧韫说:“送嫁之路必经萧季沉辖地,将太子送去那,贵妃怎么肯。”
相当于狼入虎口,若萧鹤辞在那出了什么事,萧季沉大可将一切过错嫁祸于西洲,或者直接与西洲演一出戏,做掉萧鹤辞。
“兄长当年铁马纵横,如今倒喜欢蜷在大都不出去,近几年,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凉麓山了吧。”
萧骋惬意地仰望天空,感叹道:“若当年坐上皇位的人是我,恐怕如今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他毫不在意是否僭越,这话顺理成章,就像是原本就放在那,等着他轻轻拿起,轻轻落下。
萧氏皇族,多少代才出了与原配正妻,自少年直至白首的皇帝。
难得有皇帝最喜欢的,并非身边的贵妃,或是选秀入宫,如花似玉年轻貌美,正值妙龄的闺阁女。
萧骋出生在冬日,聪妙皇后险些难产,足足生了两天两夜。
帝后情谊深厚,守慎帝坐在皇后枕边,陪着皇后熬过艰辛的二十四个时辰。
聪妙皇后生得一副玲珑心,却因先天体质虚弱,前两胎接连滑落,唯有第三胎安稳保至生产。
皇后所出的孩子,即使并非长子,但仗着嫡出的身份,以及皇后在守慎帝心中的地位,朝臣一致认为,此子已将东宫之位收于囊中。
聪妙皇后虚弱地躺在守慎帝怀中,招来身旁侍女,轻声细语吩咐道:“将韫儿叫进来,见见弟弟。”
焦急等候在殿外的少年,听到殿内皇后的声音,甚至没等到侍女通传,匆匆推开门,快步穿过前厅。
不过他很快便稍缓脚步,让自己的动作尽量放慢些,隔着圆拱里门,他停下了。
皇后等了会,没看到自己的养子,明明方才已经听到他的脚步声了
“韫儿?”
“母妃。”
萧韫恭敬道:“儿臣染着风雪,怕寒气伤着母妃,想再缓缓,待身子暖了,再来见母妃和弟弟。”
聪妙皇后无奈摇头,笑着说:“随你。”
萧韫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用汤婆子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捂暖,跺跺脚,简单收拾了下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他深吸口气,说:“母妃,儿臣好了。”
“你这孩子也真是,不知道多加件衣裳。”
萧韫才刚露了一张脸,聪妙皇后便笑骂道:“你这孩子,真是倔脾气,自己在外头站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回自个院里暖暖。嬷嬷没告诉你吗,妇人生孩子是力气活,慢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