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两个孩子都是在军营出生,如今世子也已进军中历练,大约是自小长在军营,身强体健从未生过病。我想……我想阿隋也……”
“王爷为朕平定西北,朕远在大都想帮王爷也有心无力。南荣隋这名字起的有些随意,不如由朕赐名加以封赏,方可彰显朕对南荣氏的嘉奖。”
萧韫像是没听到王妃带着哭腔的声音,仍旧面上带着笑,打断王妃的话时,眼睛盯着王妃身后不为所动的南荣王。
南荣王惯常不喜形于色,萧韫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到任何破绽。
城外无遮蔽之所,风沙比城内大些,来去匆匆的百姓因皇帝的驾临而暂时被封锁去路,他们得等皇帝离开方可通行。
萧韫抱着南荣隋,气定神闲地等待南荣王回应。他的姿势并不是能让婴儿舒服的抱姿,因此,南荣隋在皇帝怀中反复折腾,最终因为手腕被皇帝拇指的扳指膈疼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妃看着孩子在皇帝怀中受罪,心疼的眼眶通红,却只能捂着嘴不敢多说一句。
王妃也是从大都长大的世家女,但由于朝中局势变动,父兄决定辞官归乡隐居,举家搬离大都那年她才十二岁。
即使只是十二岁,她也异常清楚大都是个何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
表面粉饰太平,内里暗潮涌动,稍有不慎便被株连九族。
她见皇帝留意已决,只能回头去看一言不发的夫君,企图从他那里得到拒绝皇帝的决定。
随君伴驾的宫人们排着长队,竟足足有几十米远,他们站在皇帝身后,像是一条蜿蜒曲折的路,通向深幽静谧不可闻的宫殿。
南荣隋哭累了,伏在皇帝肩头大口喘息。
南荣王终于开口说:“陛下赐名臣感激不尽,不知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王妃最后一丝希冀被浇灭,她两腿一软险些摔倒,被侍女扶住的瞬间,她听到皇帝无情道。
“不如取名南荣遂钰如何。”
。
一晃经年,繁忙的政务几乎让萧韫遗忘这个留在大都的质子,即使偶尔记起,也只是随口问陶五陈,那个南荣家的孩子是否活着。
南荣遂钰在太子面前很乖,但面对萧韫时,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欺君主意。
他很聪明,知道怎样做不会被严厉惩罚。
遂钰的武功不强,是成为御前行走后才跟着大内高手学了几个把式。他的体质太弱了,让萧韫几乎以为他会某日死在床上。
喜欢折腾自己的人,自然得有个强健的体魄才不至于夭折。
萧韫用手指碰了碰遂钰的脸,叹道:“南荣遂钰,倘若你现在醒着,朕该判你个办事不利,将你关进诏狱中好好住几日。”
南荣府确实心狠,舍得将孩子扔在大都不闻不问。
翌日,遂钰睁眼便看到越青趴在床头打瞌睡。
厚重的被子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正欲将被子掀起时,越青突然醒了。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越青随即大声道:“来人!太医快来!公子醒了!”
太医们鱼贯而入,他们挤走床边的越青,七手八脚地查看着遂钰的身体。遂钰从未被人这般大刺刺地观察过,竟红着脸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陶五陈乐呵呵地去隔壁请皇帝,皇帝来时恰巧看到遂钰尴尬地捂着上半身,却又顾不得被太医掀起裤腿的下半身。
萧韫站在屏风前怡然自得,颇有种看笑话的意味。
遂钰能感受的到这群老头的医家慈心,发火不是,不发火又觉得羞耻。他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摆弄来摆弄去,抬胳膊伸腿,更有太医提议他下地走一圈。
“走什么走,腿还要不要。”
萧韫咳嗽几声,陶五陈心领神会,上前对着院首说了些什么,院首点点头,很快带着太医们离开。
室内重归寂静,遂钰趴在床头慢腾腾地将被子重新盖好,只露出一双仍含着红血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