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吭哧吭哧跟着贺勇一块往外头走,心里头还在琢磨着要怎么开口,贺勇倒是先发话了:“你以后千万不要碰毒品。”
叶颂“啊”了一声,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怎么又扯上她了?
“我最好的朋友,我铁哥们,就是吸毒过量死的。1米9,体重180的棒小伙子,我们省队的主力,就这么走了。”
叶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急救员,没有谁希望自己的朋友走的这么早,这么急,又这么不堪吧。
可他为什么会吸毒呢?拳击运动员应该管的挺严的吧。他们比赛应该要尿检什么的吧?
“退役了。”贺勇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干运动员其实没什么意思。我们打拳击的退役之后,能当专业队教练的少的可怜。最常见的出路是□□拳还有就是给人当保镖。”
叶颂下意识地冒了句:“那还是当保镖吧,安全些。”
贺勇这回倒是笑了,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他就是当保镖的时候染上的。”
叶颂“啊”了一声,有些理解不能。当保镖为什么就会染上毒瘾啊?
“保镖是好听的说法,确切点儿讲,就是打手。”贺勇笑了笑,“你觉得一般人需要打手吗?”
叶颂沉默了,打手在她的概念当中,相勾连的另一个词叫黑社会。
在那种声色犬马的环境下,染上坏毛病根本不稀奇。
她记得上大学时,警察来学校做禁毒宣传,就说过,有些地方能不去坚决不要去,因为套路太多了。你本来是无心,着了别人的道,后面想挣扎出来,比登天还难。
“我们从小练拳击,书都没读过什么。不是没有文化课,而是每天训练都这么累,根本就没有精力再上文化课。像你这样的小孩是怎么对待体育课的,我们就是怎么对待文化课。每天的生活就是训练场到宿舍,然后参加各种比赛。外头的社会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能够看到的少的可怜。
大鹏的身体素质不错,但是一直打不出头。你想这么多运动员,真正能出头的又有几个?我们是小项目,退役之后就发一笔钱,不安排工作的。
大鹏头一开始挺风光,回来看我们的时候都带我们出去长见识。后来我就发现不对了,吸了毒,人的样子不一样的。我们都劝他戒,他打哈哈。每次都答应好好的,说自己马上找戒毒医院。后面周而复始,我们最后一次看他,就是在殡仪馆。
死得很惨,以前跟在他后面的小弟全跑光了。就他妈,眼睛都哭坏了。1米9的大壮汉啊,最后那个样子根本没办法看。”
叶颂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同事,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贺勇从往事中挣扎出来,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叶颂:“你千万别碰,碰上了就麻烦大了。还有,你以后要是有小孩,千万别送他去练什么体育。强身健体可以,靠这个吃饭难得很。风光的没几个,绝大部分都是身体垮了,落了一身病,又没文化知识,除了卖膀子力气,想找个普通工作都不行。
我这算好的,我起码没落下什么大毛病。我的队友,前头在医院门诊大厅里看到的那个。农村的小孩,视网膜被打脱落了,补偿金就那点钱,他妈生病都瞒着儿子,不敢让家里头知道。”
叶颂只好尴尬地摸摸鼻子:“干一行,恨一行,都不容易。陈老师前面还说了,打死他这辈子都不让小孩干医生。”
贺勇笑了笑:“这好歹是个技术活,总比卖力气强。”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公交站牌前,刚好有车过来。
叶颂赶紧上车,还相当厚颜无耻地占据了旁边的位置,招呼贺勇:“快过来。”
他们一个夜班出了三趟车,基本上就没合眼。站在公交车上太危险了,万一打盹摔倒了怎么办?
贺勇却朝她挥挥手:“你回去睡觉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叶颂无语,这人,下了夜班都不晓得休息。
不管他了,她还是回家先睡觉吧。晚上有网课,明天她还得跟陈老师的班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说又被吞了。关于退役拳击运动员的出路问题,资料来源于邹市明的采访中所说。各个地方的政策不一样。
第39章主任来代班
第二天,叶颂没在120瞧见陈老师,她跟的是侯主任的班。
领导一见她就笑嘻嘻:“好,今天我带带你。”
叶颂的肾上腺素立刻飙了,惊恐得恨不得夺门而逃。要说天底下的小医生医学实习生最害怕什么?当然是教授教学大查房了!
教授无论是和颜悦色还是暴风骤雨,查房的时候一轮问题问下来,被提问的倒霉蛋都会恨不得直接从病房的窗户跳下去。
羞愧啊,学了那么多年,学的是个假医!
侯主任还春风拂面,看似极为宽和地安慰年轻人:“别紧张,我不会为难你的。”
呵呵,说的好像她没实习过一样。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年轻人,等着被生活凌虐吧。
叶颂赶紧翻开书,按照自己短暂的120出诊经验重点查看几种疾病类型,闷头开背。
旁边的急救员跟司机都乐呵呵的,等着看倒霉小医生的热闹。
谁知不晓得今天是黄道吉日还是领导的王霸之气过于强盛。平常叶颂一进门,就响个不停的调度台电话,今天诡异的断线一样,居然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