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钧神色困惑:“某不太明白贵人的意思。”
“家中姊妹这么多,”顾昭缓缓道,“为何偏偏会选中我?”
先皇后病中曾让人传信,说是思念家人,让家中在室的姊妹们入宫一见。顾昭当时便有疑惑,皇后入宫多年,与她们这些族妹并不熟悉,说想念她们未免牵强了些。因着这层顾虑,顾昭入宫时十分谨慎,皇后问话她也只用套话搪塞。一众姊妹里,她应是相当平庸的一个,何以最后竟会中选?
顾钧这才明白她问的是入宫之事,迟疑着回答:“是先皇后的意思。”顿了顿,他试探着问:“这一月贵人时常闷闷不乐,莫非不愿入宫?”
顾昭沉默以对。
顾钧从她的缄默中得到了答案,长叹一声:“恕某僭越,作为父亲,某并不希望贵人入宫。但这既是先后遗愿,陛下又已下了诏旨,万无更改的可能。顾家也有需要贵人完成的事。”
“要我完成的事?”
“太子年纪尚幼,需要后援。”
“后援?”顾昭若有所思。
顾钧细细与她剖析:“陛下春秋正盛,后宫也不可无主,必要再立新后。先皇后担心新后出自别家会对太子不利,因而恳求陛下,若她一病不起,应从她本家择立继后。先皇后并未说明选择贵人的原因,但以某素日观察,家中适龄女子以贵人最为敏慧,恐怕也只有贵人能够担当此任了。”
顾昭听完,想了一阵才道:“也就是说,只要我成太子的保护人就可以了?”
“这……”顾钧有些迟疑。这也许是先皇后的意愿,却未必是他的意思,甚至整个顾家都未必是这意思。但这些话却是不便明言的。
顾昭却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回答,淡漠一笑:“如此,我入宫便是。”
***
“中宫……救我……救我……”浑身是血的青年拖着一条残缺的腿蹒跚前行,痛苦地向她伸手。
她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当青年倒在她面前,却仍在试图抓住她的裙摆时,恐惧终于让她自梦中惊醒。
她坐起身,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只见帘幕低垂,月华映照窗栊,清夜寂静,唯闻草虫低鸣。
须臾帘帐微动,却是白露听见动静,过来查看:“太后?”
“没事。”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回答道。
白露见这情形,便知太后又被恶梦所扰。她将纱帐用金钩挂好,嘱咐宫人去取安神的汤药。自己则取来外衣,为太后披上。
“什么时辰了?”太后问。
“丑时刚过,”白露答道,“进过汤药,太后还能再睡会儿。”
太后轻叹一声,抚着额头没有说话。
不多时安神汤药送来。白露将药奉与太后。她看看四周,见守夜的宫人都在远处,轻声问道:“太后莫不是又梦见了……”
太后饮了一小口汤药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白露柔声劝慰:“太后不须如此愧疚。先太子的事怪不得太后。”
“我入宫是为保护太子,”太后叹道,“最后却是我放弃了他。”
“太子那时的状况根本不可能为君,太后那样做并没有错。”白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