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议事厅内静可闻针,在顾九话落之后,好一会儿楚安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他求证道:“你是说当晚瓜农看到的人不是袁彪,而是袁同?”
顾九点点头。
楚安茫然一瞬,迟疑道:“可。。。。。。两人的身形差实在过于明显啊,这怎么能看错呢?”
顾九淡声道:“正是因为袁同明白他与袁彪存在体型差,所以他才会穿上隆冬时分才用到的棉衣。”
楚安猝然一惊。
顾九敛眸,回忆着那条贯穿袁家村的小道,以及必须经过的瓜田。
她道:“袁同清楚瓜农会在那个时候呆在木棚里防偷瓜贼,他利用臃肿的棉衣和昏暗的光线,就是为了让瓜农误以为他是袁彪。”
“但袁同忽略了袁彪醉酒这事,”顾九道,“醉酒之人,能在提灯的情况下走得稳已是不易,又怎么可能如瓜农所说的那般脚步匆匆呢?”
顾九语气沉了沉:“而且我怀疑,袁同带着贺儿从瓜田地经过的时候,贺儿就可能已经死了。”
小孩尸体上最严重的伤口就在后脑勺的部位,但那种程度并不致死。如果当时贺儿没有因伤昏迷,理应会啼哭不已,可瓜农却丝毫没听见贺儿的声音。再结合布铺伙计所言,若贺儿只是失去了意识,袁同应该会带着他去找秦郎中,而不是直接跑到山上,把贺儿掩埋于土。
如此,便只剩下这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楚安感到头皮发麻,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那……那袁彪?”
顾九默然不语。
推测至此,三人当即领着一众官差奔向袁家村,将瓦砖房围得水泄不通。
灵奴听见动静,着急忙慌地从屋里出来,与顾九他们迎面撞上。
灵奴又惊又恐,缩着肩膀,躲到院门旁边,看着官差们鱼贯而入,雷厉风行地四处翻找着什么,各个面色严肃。
顾九安慰似地拍了拍灵奴的肩膀,问道:“袁同现在在哪?”
灵奴无措地摇头:“我……我也不知道,贵人你今日离开没多久,同哥儿便也走了。”
顾九凝视着眼前这个如同受惊兔子一般的女子,明眸间有些许犹豫和猜疑。
她思索片刻,还是低声道:“灵娘,你应该知道袁彪不举吧?”
灵奴神情僵了僵,两侧脸颊灼烫涨红,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拘谨起来,尴尬地点点头。
顾九神色变得严峻,却也还是用仅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问道:“他如今治好了?”
灵奴摇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动作陡然顿住,难以启齿道:“应该。。。。。。应该吧。”
她绞着手指,声音细如蚊呐:“我也不太清楚,但半个月前我们。。。。。。同房过。”
顾九忖了忖:“你能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灵奴彻底怔住了。
顾九也觉得尴尬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的意思是,你确定和你同房的人是袁彪吗?”
“不是,我的本意是——”顾九在脑海里面组织着措辞,换了个问法,“你们那时点没点蜡烛?”
灵奴低垂下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那晚我原以为夫君不会回来了,便早早地熄了烛火,上床休息了。没想到,半夜间我。。。。。。我感觉有人把我的手绑。。。。。。我闻到了很重的酒气。。。。。。”
后面的话灵奴越说声音越小,终还是囫囵掠过。
顾九抿了抿唇,不再问了。
剩下的事情,只需等抓住袁同之后审问核实即可。
顾九转移了话题:“十三日那晚,袁彪打你和贺儿时,袁同在家吗?”
灵奴低声道:“没,当天同哥儿很晚才回来。”
几个官差在袁彪家细细搜查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尸体,如实禀告之后,顾九默了片刻,疾步走到后院,指着那口腌菜缸,吩咐道:“把它砸开。”
有官差困惑道:“顾娘子,我们已经瞧过了,这里面都是腌制好的咸菜。”
“我知道,”顾九仍是重复道,“把它砸开。”
那官差不再犹豫,找来铁锄,对着缸体用力一挥,随着陶片破裂的声音,藏在腌菜缸里面的东西一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