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将药碗递上前,反被柳郁拦下:“我自己来。”
楚然没阻拦。
有了方才的经验,柳郁这次手倒是稳多了,药汁并未洒出太多。
楚然眯了眯眼睛,突然开口:“相公,你是不是偷偷检查‘小柳郁’了?”
“咳——”柳郁咳嗽一声,脸色红白一片。
楚然笑开,他自小彬彬有礼、温润谦和的性子,虽然遭遇变故,可骨子里的贵气终还是存在的。如今竟能硬着头皮说出“小柳郁”三个字,这着实取悦了她。
又瞧着他此刻不自然的神情,登时升起了调侃之意,干脆凑到他跟前:“唤你相公这般久,不如你叫我声娘子听听?”
柳郁一顿。
“罢了罢了,”楚然叹息,“等你适应一下吧。”
说完却又想到什么:“对了,相公,‘小柳郁’虽然功能完善,只怕……不能再有子嗣了。”
她说的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传宗接代在这里似乎极为重要。
“嗯。”柳郁的反应却很平静,将喝光的药碗递给她,迎上她有些担忧的目光,也只一笑,“我如今还活着,不是吗?”
那倒是,楚然接过药碗。
……
往后一段日子,柳郁不再挣扎,伤势好的极快。
约莫一个月后,他身上伤口的痂开始脱落,心口旁的两处剑伤也逐渐好转,“小柳郁”更是恢复的很好,最后这点是楚然猜测的,他能动弹后,她便再没看过“小柳郁”了。
再后来,他已经可以下床了。
最初,他只在屋里沿着床边慢慢走动,到后来楚然提议他到院落里活动活动,却被他以“有人时刻监视这里”为由回绝了。
楚然也不甚在意,更多的时候,是坐在屋里边擦着小棺材,边看柳郁一下一下的走路。
起先他行动极为缓慢,一炷香才勉强走完一个榻的距离,后果便是心口的剑伤被扯开。
后来,他走的越来越利索了,也越来越沉静。
他有时会望着窗外出神,有时会望着她。
楚然隐隐约约能猜到柳郁的心思,他曾说过“终有一日会手刃她”,这话当初说时是认真的。
更何况,柳郁是要复仇的,而如今,只有她知道柳郁的秘密——他如今早已不是众人眼中毫无生志的残缺之人,他防备着周围的一切,尤其是凌九卿。
而她,的的确确是凌九卿的人。
不过柳郁始终没有对她怎样,她也就装作不知情,一口一个“相公”叫的亲昵。
直到有一天,楚然看见他只穿着一件粗麻白布的里衣,站在床榻边,背挺的笔直,窗外阳光被窗框打碎,映在他身上,那一瞬,竟让她想到当初那个槐树下、光影斑驳里的温润男子。
若非他额角的疤以及那双太过深沉的眸,她恍惚觉得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是一场梦。
“楚姑娘。”他仍旧这般唤她。
楚然点点头:“我去取饭食。”语毕,转身离开。
食房这些日子倒不再针对她了,楚然猜测是凌九卿下的令,只是这段日子她也没见过凌九卿,也便无从证实。
拿着食盒往回走着,走回院落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屋里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