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脑袋一片空白,心跳炸裂如六月惊雷,夏油杰瞬间松开了门把,步履凌乱地倒退了几步。
他脸上的血色尽褪,急促地呼吸了几声,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椅子,跌坐在地上,手撑住地面,掌心不慎擦到木屑破了个血口。
耳边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唯有胸膛里的心跳轰鸣,夏油杰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扇门,仿佛封印了种种不祥和厄运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大门发出了极细的“吱呀”的一声,却被听觉无限放大,门和门槛产生的摩擦,一条缝隙出现在他的眼里,先是极细的一条线,又慢慢变宽,从后面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手,指甲被涂成了鲜艳的红色,轻抠进黑色的门板,慢慢挠出了一道浅淡的白痕。
门被推开了。
按理来说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离开的女友,现在却站在这里,刚好就在他往外看的时候看过来……这件事情完全不能细想。
他吞咽了一下,嗓子干燥得厉害,背后的汗已经不知不觉泅湿了身上的衣服,身体僵硬得一动未动,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来。她看见他坐在地上,也没有伸手扶一把。
“杰是想离开我吗?”
“我想你了——”
两人同时开口,仔细听的话,他的语气要更急切一些,甚至有些狼狈掩饰的意味。
但是,很有效。
黑发少女的脸上的戾气消退了一些,慢慢绽出了一个甜美无害的笑,“真的?”
“真的,”他也跟着笑起来,心里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有些无奈,“这样对我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吧,你只要回来就可以见到我,但我却不知道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想你的时候也没有办法联系到……所以刚才想来找你。”
他故作无意地说:“莲怎么会突然回来呢?是外面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没什么事,”她的声音也软了下来,用脚尖勾起了他的下巴。
“你想我,我就来了。”
夏油杰全身上下的肌肉已经绷紧到了极致,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十分勉强,他顺着她的动作抬起头,露出愕然的神情,要是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受到了这样侮辱的对待。
妹妹低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像狐狸一般的双眼,不是很大,眼型狭长,低眉垂眼的时候,看上去总有一种算计人心的味道,但偏偏又分外天真,完全相反的气质在他身上形成了奇异的矛盾感,迷人又脆弱。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如果这双眼睛哭出来的话……一定会很好看吧。
冰凉的指尖擦过眼边柔软的皮肤,他克制住自己眨眼的本能,说不清心里莫名生出的危机感到底自何而来,计算了一下在现在这个距离里出手成功的可能性,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那么之后的待遇肯定比现在还差,说不定会生不如死。
就算是同归于尽,身为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居然也没很大把握,现在龙困浅滩,身上的咒力发挥不出来,咒灵也用不了,恢复了力气又没完全恢复,还是只能任人宰割。
而且,也没有到不得不那么做的地步。
就算已经亲手选择了泯灭人性,可是夏油杰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心里的最深处,始终保留了一份难以触及的柔软。
如果后来他知道要面对什么,夏油杰打死自己都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伤感。
这一犹豫,正好就错失了最后的反应时机。
沉重又冷冰冰的金属物毫不留情地缠了过来,他想反应,两只手已经被锁链牢牢地捆绑住,挣脱不开。
他现在终于知道挂在房间中央的铁锁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原来被当成恐吓用的装饰的铁锁链,现在把他绑了起来,只有脚尖能勉强着地,手腕上已经勒出了一圈淡淡的血痕。
从无数次极限生死中磨砺出来的身体是个完美的倒三角,每一块肌肉都结实有力,壁垒分明,俊美如阿波罗的雕像,被细细的锁链分开了腿脚,他面色羞窘又难堪地紧闭着双眼,又有种受难似的悲壮之美。
地上是一地的衣服碎片,她赤着脚踩在上面,站在他面前,颇有兴味地欣赏着他的表情,偶尔也伸出手,照顾一下猩红山峰。
感觉被掐,他瞪大了眼睛,长期待在暗室里已经被养的白皙的皮肤飞快染上了一片暗红,想躲开,用了大力气也不过是大幅度地在半空中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往后荡了一下之后,反而荡了回来,和她轻轻擦过。
简直是羊入狼口。
“别……不要这么做!”
她轻叹了一声:“杰又口是心非了,其实刚才你是想逃走的吧,你看,你还是不会撒谎
,这么轻易就被看穿了,连我都骗不了,以后到社会上去又怎么去骗其他人呢?”
“真是个爱撒谎的坏孩子,以后杰的话都要反过来听才对。”
“——‘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吧。”
根本没有这种扭曲的解释,怎么会是这种发展……她什么时候学的?他完全都不知道,也许知道,当初也没有留意,以至于现在反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