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永年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包厢房间。
钱校长起身送行,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又重新坐了下来,用筷子挑起一根姜丝,津津有味地吃了下去。
石永年很清楚钱校长什么意思,他不就是想把苏进和天工社团保下来吗?
石家和文修专业想要有个好名声,至少在现在这一段时间内,是不能动他们的。
不过,这样一个大型汉墓的修复工作,对于石家来说至关重要,必须要争取到。所以,石永年再不情愿,也只能把不悦藏在心里,嘴上还对着钱校长表扬了两句苏进,年少有为,前途无谅什么的。只怕他在心里,早就把那个“无谅”改成了“无亮”了。
钱校长跟石永年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一开始观面识人,还以为这是个板正刚硬、很有原则的人物。但时间久了才发现,这个人心里戾气很重,睚眦必报。他很少看走眼,但到现在,也只能小心提防,处处留心手段,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出问题。
想到这里,钱校长在心里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已经合上的门板。
江主任也跟着他看向同样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他从桌下拿起一本杂志,问道:“石家这大师傅是想全力争夺马王堆汉墓的项目了?”
钱校长突然发现盘子角落里还有一个虾仁,顿时眼睛一亮,化忧为喜,高高兴兴地把它夹起来吃了下去。直到那抹鲜甜在嘴里消失,他这才轻哼一声,道:“这么大个饼摆在面前,他怎么可能不争?”
江主任翻开那杂志的一页,犹豫着问道:“那这件事,不用提前跟他说吗?”
“说什么说?”钱校长瞥了他一眼,道,“身为文物修复师,连业内最顶级的期刊也不关注,这种情况,吃了亏也是白吃!”他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站起来道,“就让他们慢慢做准备吧……”
然后到时候竞标的时候撞上天工社团,再撞个头破血流?
江主任在心里腹诽了两句,突然有点期待那时候的情景了。
石家睚眦必报,文修专业嚣张跋扈,搞得京师大学校园乌烟瘴气,哪个学校领导和老师没点怨气?更何况,江主任负责的就是学校和文修专业的联络工作,受的气只有更多。
不过想了想,他又忍不住问道:“到时候石家恼羞成怒撕破脸,天工社团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钱校长摇摇头道:“大型古墓开掘,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天工社团成立三个月不到,就把文修专业逼到了这份儿上。到那个时候,鹿死谁手……嘿嘿,谁知道呢?”
他抄着手,施施然地走出包厢门,向石家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喃喃道:“真期待啊……”
他的身后,江主任又随手翻了翻那本杂志,把它收了起来。
那是2016年10月刊的《考古》期刊,上面第一篇文章就是关于长沙马王堆汉墓的。
只要石永年仔细看过、又了解过天工社团就会知道,苏进他们早就跟这个项目产生了密切的联系,在这上面早就走在了他们前面。
而刚才,钱校长提到马王堆的时候,江主任仔细观察过了,石永年也好,石志祥也好,石家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显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了解。
这就有趣了。
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呢?会不会直到竞标前的那一刻,才发现这一点?
钱校长说得没错,这真是……让人期待啊。
…………
钱校长等人跟石家人吃饭的时候,承恩公府正迎来了一支全新的队伍。
把这支队伍带过来的是骆恒,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全力争取,成为了改建组派驻承恩公府的固定联系人。
这支队伍正是承恩公府改建计划的正规施工队,仍然来自于文安组,是文安组的一支劲旅。
首先引起苏进注意的是这支施工队的带头人,也就是工头。
之前,苏进也见识过一支这样的传统施工队,也就是马王堆董春带队的那个。他对董春的印象很深。他皮肤粗糙,脸上满是皱纹,看上去像个老农民一样。他手下的工人,也大半都是这种感觉。
而这支施工队却完全不同。
他们身穿深灰色的制服,头上戴着红色的安全帽,帽子上和胸前都有着红色的LOGO,雅致又鲜明,非常好看。
施工队的领头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笑容和气,头发胡须都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着很引人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