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马上就会拿来。您先去躺下吧。&rdo;
&ldo;等一等,等一等!&rdo;他仿佛醒了过来。&ldo;把那张纸还给我!我们了解这些手段广
&ldo;可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呢?&rdo;她回过头来,委屈地问道。&ldo;难道您不相信我?&rdo;
他踌躇地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
&ldo;凭什么我要相信您?我跟您也没用同一只饭盆喝过汤…,,
说完就朝躺的地方走去。
她生气了,自己没回到他那里去,而是让护理员把安眠药和许可证交给他,许可证的上方写上了&ldo;让。&rdo;字样,还划了一道杠,打了惊叹号。
只是在夜间她才从他身旁走过。他睡着了。长椅微微弯曲的椅背与同样弯曲的座位相接,形成一道浅槽,对这个人来说,睡在上面很方便,不会摔下来。他已把淋湿的军大衣脱了,但还是把它盖在身上:一侧衣襟盖着两腿,另一侧盖着肩膀。一双破靴子挂在长椅的一端。靴面无一处完好,用黑的和红的皮革边料补了又补。靴底的前面和后跟都打着马蹄铁。
第二天早晨,薇拉&iddot;科尔尼利耶夫娜又跟护士长打了招呼,所以护士长就把他安置在二楼扶梯的平台上。
诚然,从那头一天以后,科斯托格洛托夫没有再使她难堪过。他彬彬有礼,以城市人的通常语言跟她谈话,总是主动先打招呼,甚至还露出友好的微笑。但是总给人留下一种感觉:他会突然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
果然不出所料,前天她叫他来做血型试验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一支空的注射器,打算从他的静脉中抽点血,可他把已经卷起的袖子又放了下来,语气坚决地说:
&ldo;薇拉&iddot;科尔尼利耶夫娜,我感到很遗憾,请您想想别的办法吧,这试验就不必做了。&rdo;
&ldo;这是为什么,科斯托格洛托夫?&rdo;
&ldo;我的血已经被喝了不少,我不想再给了。谁的血多,就让谁给吧。&rdo;
&ldo;可您怎么不害臊?算什么男子汉!&rdo;她带着女性所固有的那种嘲笑意味瞥了他一眼,这种表情男人是顶不住的。
&ldo;验完了血有什么用?&rdo;
&ldo;在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给您输血。&rdo;
&ldo;给我?输血?得了吧!我要别人的血干吗?我不想要别人的血,自己的血一滴也不给。血型您可以记下来,在前线验过,我记得。&rdo;
不管她怎么劝说,他也不肯让步,总是找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理由来加以拒绝。他深信,这一切都是多此一举。
最后,她简直气急了:
&ldo;您把我置于一种相当愚蠢和可笑的地位。我最后一次请求您。&rdo;
不消说,从她这方面来说,这是失策和屈辱,‐‐何必去求他呢?
而他马上把胳臂袒露出来,向她伸过去:
&ldo;只是为了您‐‐抽3毫升好了,请吧。&rdo;
由于她在他面前总是不知所措,有一次还发生过一个令人尴尬的插曲。科斯托格洛托夫说:
&ldo;可您不像日耳曼女子。您大概是跟丈夫姓吧?&rdo;
&ldo;是的,&rdo;她脱口而出。
她为什么这样回答呢?在那一瞬间,不这样回答就仿佛受了委屈似的。
他没再问什么。
其实,&ldo;汉加尔特&rdo;是她父亲、祖父的姓。他们是俄罗斯化了的日耳曼人。
能怎么回答呢?说&ldo;我还没出嫁&rdo;?说&ldo;我从来没结过婚&rdo;?
这是不可能的。
第六章 活检的始末
柳德米拉&iddot;阿法纳西耶夫娜首先把科斯托格洛托夫带进器械室,一个接受了一次照射的女病号刚刚从那里走了出去。这里从上午8点钟开始,用支架吊起来的一支18万伏特的大型爱克斯射线管就几乎不间断地工作,而通风窗口关着,所以空气里充满了一种甜腻腻的、有点儿难受的爱克斯光辐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