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细节是卯生从经侦队那里知晓的:印秀和合伙人共同注资了一家新公司,以便为她的网店版图扩张提供源源不断的弹药。愤怒的“投资人”在找不到朱春生夫妇后就将目标锁定了印秀名下的资产和公司,哪怕她的股份只在新公司里占比不到40,可总涉案金额足够将他们送进监狱。
两周过去,卯生确定印秀已经知晓了情况且藏在什么地方,她问警察,如果还清印秀所欠的钱她还会不会坐牢?得到了是一个意味古怪的笑,“还清?”
卯生同时为印秀找律师,王梨知道这事儿后只后悔没早点来宁波帮卯生“把把脉”,“现在你再怎么努力也是在外围打转,这事儿只有小印自己才说得清。”她是不是主要经手人?她有没有吞别人的血汗钱?
卯生说都不清楚,可那三套房子可以卖了或者抵押,也许能帮上她一点忙。
王梨摇头,“卯生啊,我就是怕她早就想好了这一天来了要怎么办。这三套房子是她交给你的保底钱。”
保什么底?印秀的底是什么?卯生被这些问题搅得头疼,导致她戏也唱不好。团长两口子意见大了,“小白你这三天两头的请假我们也不好做。”再能下金蛋,也架不住母鸡动不动飞离她的窝。
卯生就辞了团里的事儿,开始了无效的奔波和咨询。她甚至打电话到了柏州,问印小嫦有没有印秀的消息。印小嫦可能早就被吓过,立即挂了电话。
一月时为了去上海找律师,卯生自己开车独行,还少不了要再见见俞任。现在印秀的事儿她只能从俞任这里得到相对冷静的分析,师傅和妈妈她不敢打扰,毕竟师傅要忙新演出公司,赵兰则在听到风声后要女儿赶紧回省城别再回宁波。
俞任在路边看到卯生时,起初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精神奕奕、眉目传情的白卯生哪里还有往日兔子精的影子?她眼睛深深凹下去且光芒不再,皮肤因为疲倦和精神焦虑变得发青,卯生的头发也没心情打理,就那么随意地枯燥分叉、耷下了脖子。
一进车门,俞任就闻到了一股烟味。她打开车窗招了招手,“现在怎样了?”
卯生说已经立了案,可印秀再不出面就有潜逃嫌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躲起来,难道是与合伙人一块儿跑的?不对,那天晚上太温馨寻常,印秀明显放松了身心,没有任何异常。
俞任还是坚持曾和卯生说过的观点:她会去找你的。卯生,你现在不应该来上海。
“可我做不到干等着煎熬着,你没看到她辛辛苦苦赚来的新房子外被人涂抹成什么样儿了。你也没看到她的店铺半夜被人砸成怎样。”小宋和小毛说店里的流水基本走网络,出了事后就被冻结。卯生说她为什么都不联系我?哪怕用一个别的号码联系。
“她在乎你,怕给你惹麻烦。”俞任说这个印秀啊,也是个一意孤行的主儿。利用和爱之间有时界限很模糊,真要算明细,越算越伤心。
她请卯生吃了顿便饭,说自己已经递交了陇西省的选调生申请书,笔试和面试都通过后才能定下来走向,“不出意外,我将回到柏州。”
“为什么啊?”卯生说留在上海不是很好吗?
俞任笑了笑,“综合考量了一下。”爷爷奶奶妈妈小柳都在柏州,而且她这样的人超一线城市里不少,回了柏州“多少能升点儿值”,卯生,你可别笑我太算计。俞任最后拥了拥卯生,“有事儿和家里、和我商量,别一个人做决定,好吗?”还有,俞任说卯生,你不能抽烟,你是唱戏的。
卯生这一趟也几乎等于无用功,人家一查一问就摆手,“没得打,还清了她自己的,还有她合伙人的呢?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赔钱、交代,争取减刑。”
将车停下,卯生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才走了几阶台阶,就听到印秀小声在身后喊,“卯生?”
卯生回头,两个人分别看到了不人不鬼的憔悴对方。印秀比卯生瘦得还厉害,她整个人颓缩下去,眼睛里的惊惶可怜让人心疼。卯生先回神,马上拉她上楼,“别出声。”
不敢出声的两个人进了凤翔的屋子才抱在一起,卯生忍住哭意,她听到印秀肚子内的“咕噜”一声。不舍地在印秀脸上亲了又亲,“你洗个澡,我做饭。”
印秀拉她手臂想说什么,卯生却制止她,“慢慢说,咱们一起想法子。”
一碗简单的西红柿打卤面吃得印秀鼻子发酸,她的头发丝还在滴水,卯生说你吃,我帮你擦头发。将恋人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用干毛巾擦干,卯生的心神定了,印秀的主意也定了。
“我要去自首了。”印秀说,“这些天不是我不想露面,我在蹲朱春生这两口子。他们的房子在哪儿我都清楚,还是慢了一步。”
她是在杭州时接到了别人的追债电话才发现事情不妙,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找朱春生两口子。怪不得他们自己单独融资起,那一大笔钱到账后印秀就有些慌张。她觉得自己不再是陷阱里的猎物,起码也化身了猎狗。没想到这两口子却不是人,他们利用合伙的公司还打着印秀一起的旗号去借钱,单这个金额已达到两千多万。一合计现在的资产和成本,欠了一大笔钱的两人选择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