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里皱了皱眉:“我一个人吗?”学委不是说学生会会留人和他一起么?蒙夏若一边低头收拾东西一边应付他:“你来太迟了,这个点大家都要去吃饭,怎么还会留有人等你,要不你叫你们班的人过来和你一起搬吧。”梁千里眉头紧皱。校园里的午休铃声已经响起,这个点大家肯定都吃完饭回到宿舍里躺在床上吹空调了,中午最是太阳毒辣的时候,大热天的他怎么好意思把人叫出来做苦工。蒙夏若背好书包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框,不耐地催他:“你好了吗?我要关门了。”梁千里站在办公室半暗的阴影里,忽然淡声问:“蒙夏若,学生会真的没留有人和我一起搬书吗?”女生顿了一秒,也很冷漠镇静地回答:“的确没有。”梁千里点点头表示了解,他不急了,淡淡一笑:“你好像……一直对我抱有很大的敌意,我能问一问原因吗?”阴魂不散敲敲碗,等你们五一攒下的星星!不是他的错觉,从小时候就是这样,虽然他以前就不是很在乎,现在就更不在乎。但也想知道原因,自己身上到底是哪里如此令人不快。蒙夏若平静的面容终于撕开了一丝缝隙,即便如今她认清自己心意,不再对萧厉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但还是对梁千里这个人喜欢不起来。说她是小团体意识过剩好,说她仅仅是作为旁观者为发小愤不平咽不下这口气也罢。即便过了三年,她依旧记得那个雨季冗长的夏日里,萧厉苍白的脸庞,在滂沱雨夜里红得能滴出血来的眼角,紧紧抓着病房床单几乎露骨的指节。被家长关禁闭、毒打得皮开肉绽也要回国的少年,兴高采烈去九中报到,等来新生查无此人的消息。梁千里刚消失的那半年,萧厉沉默、阴郁、独来独往,像是变了个人,一有空就往苏庐县跑。他想问俞思云,可那会儿又碰上俞思云因为和萧家二少的婚外情暴露,被投诉到书法协会被辞退,不知所踪。那年夏天异常炎热,辐射过强的日光想把淬了毒的利刃直接将人的皮肤刮出一层紫红的疮痧,汗水流过晒伤的皮肤看上去异常惊心动魄。日光炽烈,雨水充沛也不遑多让,沉闷的暴风雨天里,萧厉曾被整夜的大雨困在县城回不到市区。有一回堵在回城上,暴雨引发的山体滑坡将路堵死,萧厉坐的轿车出了事故打滑到路边田里,等待救援的十四个小时里,他心里没有害怕,只有茫然。萧家小叔发动人脉救援,萧厉逃过了自然的危难,但还是感染了肺炎。蒙夏若几乎是被他的疯狂和执拗震慑了认知。她的这位发小,从小就和谁都不亲,他到底把梁千里当成了什么呢,是最好的朋友,还是家人,还是别的什么。萧家小叔看不过去,训他:“你给我差不多得了,是要把你爸妈气死了才甘心?”成年人眼中,小孩子的感情都很轻,那股劲来得快去得也快,“你这么上赶着找人家要死要活的人家把你当回事了吗?”“我跟你说,他们家那地卖出去了,拿了好大一笔钱,都不知道哪儿享福去了,轮得到你在这瞎操心?”“你要还想再见那小孩,就给我老老实实安分点儿,再这么胡闹下去,你爸妈铁定不会再给你留国内,不信你试试。”萧厉冷冷剜他一眼,为了不被强制出国,终究还是开始接受治疗,开始允许别的同学靠近,不冷不热地交朋友,不紧不慢地学习生活……蒙夏若为好友感到高兴,可是一转眼,他们最不能提的那个人又出现了。阴魂不散。蒙夏若黑长的头发在阳光下很漂亮:“没什么原因,大概是你特别不合我的眼缘吧。”梁千里看着对方窈窕的背影无奈又苦涩地摇摇头。还是先把这堆书砖解决了再说吧。行政楼离逸夫楼要穿越大半个校园,他一个人搬完这几捆又重又厚的练习册,至少也得三趟。正午的天空仿佛挂了九个太阳,一个比一个毒辣,黏腻的汗液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孔里冒出,像蛇信子般蜿蜒在皮肤上,校服的衬衫不透气,汗流浃背,梁千里整个人像从水里打捞起来一般……搬着书砖跑了两趟,手心的皮肤有些擦伤,肩膀的筋络酸痛不已,呼吸不畅,仿佛下一秒随时能晕倒在似火骄阳之下,拼命强撑着才能把眼睛张开。寝室里冷气开得正猛,许一白和何照正讨论一物理压轴题,平时早就上床了的萧厉今天磨蹭在桌子前没有动,忽然道:“今天教导处抽查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