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是真的对訾衡这般危险的男人动心了。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就算没有爱上那样一个危险的男人,恐怕她将来也不会太好过。那样的人,不管她爱还是不爱,都不会轻易地放手。
爱上他,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即便是此刻,他于微凉的夜风之中的心也闷闷地疼着。只要她快乐,那他便也此生无憾,早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便也从不会奢望什么。
也不去管她本来是个什么身份,只要这样默默地保护她,帮助她便好。
夜渐渐更深,这战乱之中难得的安静,不知多少人做着不同的美梦,更不知。。。有多少人在恶梦之中担惊受怕……
被恶梦惊醒的时候,怀中尚且抱着若萤,感受着她的体温,又紧了紧环住她腰身的手,才发出一声低叹。
这一生,从没有什么是他畏惧过的,可从爱上她开始,便有颗种子被埋在了心底。本来就压抑了许久的隐隐失去她的恐惧却若打开了长期关押着它的牢门全部涌出般地在心里扩散。
“萤萤,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低低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又轻轻地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才又闭上了微有血丝的双眼。
三个月,她的期待,他的无奈。
因着这个期限,他抓紧了时间,只为留住她。
他的动静自然是惊醒了她,本来白日里睡得多,这会儿睡得也不是太沉,只是未曾睁眼,只是感受着他的动作。偏被他那包含着几分霸道几分柔情几分执拗的话堵了心口,以前从未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任何的牵绊,可是此刻,却又不得不管匈奴。
不但是因为身上流着一半匈奴人的血,还因为启印白夜都在匈奴一边,她不能够狠下心来什么都不管。
此刻这个紧紧环住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丈夫,这个现在不得不承认,木已成舟,此生怕是摆脱不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了。
闭着的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转,终是在片刻之后舒缓了那原本轻皱的眉头,又静静地入了眠……
再次醒来,环住自己腰身的那一双手已然消失,她睁着眼睛对着床帐帐顶发了片刻的神,这才缓缓起身自行穿衣。
他说了今早便又要准备行军了,一定是早早去检阅那些将士的集合了。这前面的几场仗她都看在眼里,显然这并不是楚白夜的实力,以他的计谋,绝对不会这般容易让訾衡拿下城池。
接下来的荣城和隆边之争,怕是会凶险万分。光是从公孙尧不在,启印和楚白夜坐镇指挥这一点就可以嗅出一些不同的味道来。
訾衡的行军作战图她也在他们商量大事的时候看过,反正因着她送茶水什么的也只是片刻,他也从未提防过她。大致扫了一眼荣城与目测这座小城池之间的地势和要道,设伏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如若放弃设伏,待收复隆边,訾衡若要攻入匈奴,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相信以公孙尧的脑袋瓜子都能想到,楚白夜便更不要说。现在訾衡恐怕要担心的是他们会设怎样的阵法来对付自己,到了那时,便难逃硬战。
硬仗的结果,往往都是伤亡惨重,每每想到,她便逼着自己不去细想那血流成河的惨状。因为不管失意的是訾衡还是公孙尧,这场战争注定要令她左右为难。
穿好衣服才叫了外面候着的宫女进来,抓紧了时间洗漱打扮便往驿馆外走去。看着肃然坐于马上的訾衡,不过是微微点头,便带着两个宫女往换了一身黑衣粘了几撇胡子的云飞旁边的马车走去。
不易容而只是微微改变了着装打扮,也是不想她一时认不出自己。再说粘了胡子的他多了几分成熟的男子汉气质,与之前那个妖娆柔弱的男宠云飞真的是大相径庭。
见一身明艳的橙衣的她走来,云飞恭敬地低下了头去,又微微退让。放于两侧的双手微微踌躇,不知一会儿该不该相扶。
带着一抹端庄的浅笑扫了一眼随行的军队,对着那几员大将一一点头,她这才加快了些许的速度走到马车前。身后一左一右的宫女极有眼色地上前各自一步将她扶上了马车,被其中一个宫女挡住了视线的云飞微微抿唇,一侧的手微微握紧,终是没有伸出手去。
直到她上了马车,心里那丝丝的苦涩才扩散了开来。以前他从未觉得自己天真,现在想来,之前大言不惭地说要带她天涯海角实在是天真透顶!
就算他们都志在天涯,不在天下,这社稷朝纲她却终是摆脱不了。不止是因着她现在的身份,还有立于高处睥睨天下那人霸道而强烈的爱意。
掀开车帘,在进去之前留意到身子微僵的他,也未做停顿便收回目光。直到那两个宫女也进了去,放下了车帘,他才上了马车,亲自做了这赶马车的车夫。
为了她,他做什么都甘愿,何况是这车夫!
这个时候,夜雪才堪堪出现在驿馆门口,对着訾衡微微福身,这才默默地一人走向若萤所乘的马车后面的那一辆马车。
昨夜看着若萤非但和帅孟宇一起出去,还带了云飞回来,她已经在期待訾衡大吃干醋和若萤闹一场了。只是之后都很平静,这才揣着失望的心情在房里睡了去。
今早又探听了消息,确定訾衡与若萤昨夜同寝又不想与若萤一同出来还要给她行礼,便踩着点在这最后姗姗而来。
若萤向来宽厚,訾衡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小节,自然不会怪罪她。她料得没错,这个时候,他们都顾不上她了。
若萤所坐的马车里设有小暖炉,加上铺了厚厚的毯子,自然是舒适得很。
暖炉之内燃烧着熏香,和着些微的暖意,若萤刚刚还稍微紧绷的身心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正襟危坐于马车之中,她闭上了双眸,等待着出发。刚才身边的两个宫女真的是做得极好,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云飞那因着自己靠近而微微前倾的身子。此时此刻若是被訾衡看到,恐怕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