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秀才笑道:
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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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要是能把你的糊涂猪脑袋割下来换换,那倒是美了你&ot;&ot;我怎么是猪脑袋?&ot;
&ot;你想,你这么做,能费几个钱?倒是在守堂母子那里赚了好,你再小恩小惠地关顾他们些,守堂不是精细人,又不能遗后,待几年你再把守业的儿子过继给他,接过全部家产,就是光帮他家赶集买进卖出当捎也有不小的数目,比那五十元少吗?&ot;
于之善抽搐着朝天鼻乐了:
&ot;嗨!哥真是能人,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ot;
&ot;说你猪脑袋,不是么?&ot;
坏地瓜拍着地瓜形脑袋瓜,说:
&ot;是,是,真是和猪的一个样,糊涂死啦!&ot;
孔秀才严肃起来说:
&ot;当今这个世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是要不得的寻法弄几个钱好办,共产党这个心头之患不除,你我不惟再发不了财,原有的保住也难,连脑袋也得赔进去!&ot;
孔庆儒的手有些颤抖,摸起水烟袋,不灵活地装着烟于之善趋前帮忙,给点上火,等秀才抽了几口,他才说:
&ot;哥,你一提共产党就、就……南方的共军不是叫咱打零碎了吗?咱这于震海也做了鬼,姓共的都吓得不露头啦,还敢再闹腾?&ot;孔庆儒摇摇头道:
&ot;不那么简单鄢子正刚才还和我说,这些日子各县都布置了搜查,可没有抓到一点影子很可能是他们学得乖了,暗里使劲,不轻举妄动,一动就是狠的、大的,这最厉害!&ot;
&ot;啊,还有这一手!&ot;坏地瓜紧张起来,&ot;带色的不斩尽杀绝,真是祸害呀!
哥,该把石匠于的媳妇杀了,这烈娘们,蝎虎着哪!&ot;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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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她是萃女出面托她哥杨更新保出去的鄢子正碍不过专员的面子,那石匠媳妇又死顶住没口供,咱证据又不力,才松口放了的如今她男的死了,还有没断奶的娃娃,谅她没有胆量再为祸&ot;孔秀才道,&ot;再说,她哥金贵已上了我的钩,有动静,会来告诉我&ot;
&ot;萃女这棵小白菜,也为共产党干活?&ot;
孔秀才狠吸了两口烟,沉吟着,说:
&ot;她‐‐只为她自己……&ot;
万管家进来上茶孔庆儒道:
&ot;张金贵要是从桃花沟回来,马上领来见我&ot;
&ot;是&ot;
实际上,今上午金贵就从桃花沟家里回来了一路上,发财暴富的欲念占据着他的心头,恨不得一步跨过这三十多里的崎岖山路,跑到孔秀才面前,抱住一千块白花花的银洋……但是,他进了孔家庄,见到区公所门前荷枪背刀的兵警,禁不住心惊肉跳,似乎这才意识到,他的告密将引起何等的后果……金贵先回到钱庄里的住处,坐一阵,站一阵,心里激烈地矛盾着告发吧,自己一辈子荣华富贵;可是害了人,丧天良,父母全家呹不了他不告发吧,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发财致富,是比登天还难了,只有一世给人家当差使,闹不好还得和他父亲一样睡窝铺,吞山菜……后院传来迷人的女子的说笑声金贵隔窗望去,正是钱庄老板孔二先生的小女儿孔香兰,县城里上过学的识字闺女有了她,就有了这里里外外的大片瓦房,聚宝盆似的取之不尽的洪源钱庄,孔家三分之一的产业,多么阔气显赫的张金贵啊!
金贵最后的决心是这样下的:&ot;哼,是人,没有元宝拌了跤还不拾的程先生是个外乡人,来这当共产党,我不告他,早晚也会被抓着挨刀我没啥对不起他的这么做,全家不依,也不要紧,暂且瞒住他们,我不讲家里人跟共产党有牵连,对得起爹妈,等共产党都完蛋了,他们知道了,也就过去了,说不定还感恩有我这个儿子,没使全家跟共产党一块进地府……再说,我发财,还能不管家?全家富堂堂的,我也算大大孝顺了……嗨!我还傻着干啥,找孔秀才去!&ot;
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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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是脱离了道德的准绳,明明是为自己打算,偏偏说是为他人着想;明明是鸡偷狗盗,偏偏自诩为善男信女;明明是悍妇恶娘,偏偏以贤妻良母自吹自擂;明明是杀人,偏偏说成救命……
孔庆儒听说张金贵有&ot;共情&ot;报告,忙把他唤进卧房,仔细地盘问起来
金贵说:
&ot;千真万确!我听从大老爷的吩咐,回村后处处留心我发现家庙有个先生挺外路的,一打听,他姓程,来桃花沟不少日子了我装作老实人,向他打探时局开始他信不着我,经不住我引逗,他给我讲了一大套,尽是些政府如何卖国求荣,穷人要起来闹革命求翻身的话末了,他又拿出些书给我看,书上面都印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名字我还听人说,这个程先生,他家还是有钱的,专为教穷人孩子上学出来的……&ot;孔秀才连着抽透了三锅水烟,才展开眉头,笑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