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茹也没多说,只道:&ldo;爹娘不来就不来,只是你带两样点心去,就当是给爹娘喝茶添几样茶点就是了。&rdo;
说着宝茹让小吉祥去拣了一盒果馅椒盐金饼,一盒玫瑰八仙糕,又亲自折了两支腊梅,道:&ldo;这吃食就不说了,只是这花儿说一声,让娘房里的媳妇给供着,就算是我这儿一份孝心了。&rdo;
那婆子格外奉承道:&ldo;要不还是姐儿呢!不怪都说姐儿是顶顶孝顺的,就是一支花儿、一根草儿、一盒点心都要想着老爷太太。咱们这样的人家这值什么?最难的就是这份什么时候都记挂着的心思。&rdo;
如今宝茹要当家是大家都知道的,原先就是小心伺候的,如今竟是更加用心奉承百倍不止。宝茹只不过是随手一件事他们也是这样,宝茹就是脸皮厚也承受不住,立刻脸红,也不再说话,只打发了那婆子。
姚太太得了宝茹亲自折的梅花,自己亲手供上暂且不提。且说当日宝茹和郑卓在后花园摆宴,这是他俩第一回脱离了少年时期,用成年人的身份摆宴。又因为姚家如今排场不同以前,所以竟是格外不同。满场欢乐,底下丫鬟仆妇都是乐不思蜀,反而是宝茹和郑卓两个最多是沉浸在一份自己做主的新奇里。
丝竹小唱、斟酒布食,宝茹郑卓两个喁喁细语倒是超过了玩乐,那些乐人之声倒成了背景,这一回至晚方散。
第二日早间,宝茹正坐在梳妆台前,有小吉祥正给她梳头,后头屏风后郑卓才穿上一件今日要出门的大氅。出来后宝茹对着镜子道:&ldo;不常见你穿红的!这几日倒是看了个够,只是一过这三日你就换过来了。&rdo;
郑卓的大氅是泥金紫的面子,出了一圈白色的锋毛。比起他平常的装扮已经算是鲜艳了,但比起前几日的红通通已经大不同了。这衣裳都是宝茹准备的‐‐新娘子的嫁妆有一项就是给丈夫以及丈夫家人准备衣服鞋袜。
宝茹看着他这一身,就对菡萏道:&ldo;把我那件大红猩猩毡收起来,找出那一件玫瑰紫缎面的。&rdo;
两人待会儿是要出门的,两人是已经计划好的,等到能出门了在年前就要好好玩儿遍湖州,每一日在哪儿玩儿都是算计的。只是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等到他们两个随意用了一点粥饭正要出门,外头就有人来了。
来的是一个新买来的的小厮,名□□平,道:&ldo;给大小姐和姑爷请安!老爷太太正在待客,让小的来请大小姐和姑爷去陪客来着!&rdo;
宝茹和郑卓面面相觑,宝茹知道姚员外和姚太太自然是知道自己和郑卓这几日的计划的,没道理会卡着他们出门的时候来请人。所以这一定是个贵客,而且事情一定和他们两个有关。
宝茹看着那□□岁的小男孩,记得这是小兰的弟弟,于是对小兰道:&ldo;这样冷的天跑来,耳朵都冻红了!你给他倒一碗热热的牛乳,再让他坐着吃点心!&rdo;
宝茹和郑卓吃的丰富,但是往往会剩菜,这些剩菜会送回厨房。厨房管事的婆子自有油水看不上这些,但是手下烧锅烧灶打下手的却难得有这样好饭食,都争着要的。刚刚宝茹瞥了一眼,桌上应该还有四五样点心是她和郑卓没动筷子的,正好就不用送厨房了。
说着宝茹和郑卓依旧整理了衣裳一番,带着丫鬟往正院去‐‐本是为了出门穿的格外齐整,没想到倒是便宜了待客,这会儿不用另外收拾了,只是直接去就是了。
宝茹和郑卓到了正院客厅的时候,里头已经热络起来了,宝茹和郑卓打算先告罪来迟,没想到那客人倒是先出声道:&ldo;这便是令爱和令坦吧!令坦倒是见过几回了!只是没得机会说话,倒是错失了!今日上门总算是能认得这俊杰!&rdo;
姚员外挥挥手谦虚道:&ldo;哪里算什么俊杰!吴少爷可别折杀!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左不过是知根知底,又性子老实诚恳‐‐也不求他如何能干,只想着家里和睦,家业守成就是了!&rdo;
吴少爷,是的来者正是&lso;日昌隆&rso;的吴正心。他此时心里估量,哪里不晓得姚员外是在做样子,其实心里满意的不得了,于是继续道:&ldo;姚老板说差了!我这世兄我早听说是个能干的,早几年就跟着出门跑商,算起来如今竟是比好多老手都见过世面。如今在家里帮衬&lso;甘味园&rso;的事儿,跑前跑后,一丝错处也没有过,上上下下谁不称赞一句&lso;英雄出少年&rso;?倒是把别家子弟倒退一射之地了。&rdo;
宝茹手中托了一盏热茶低着头,白色雾气升起,倒是看不见她神色如何,她只是心里盘算吴正心来自家拜访的原因。毕竟这寒冬腊月出门不便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这正是百货行当最忙碌的时候,既是生意好,又要各处勾账,这时候不要紧的事儿谁会拿出来?
宝茹想着这个,郑卓比她的心思还忙,一面他也一样想着这吴正心的目的,另一面还十分不安‐‐一个不熟的这样夸他,按着郑卓的性子确实是要不知所措的。
眼见的姚员外和吴正心又相互吹捧一番,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么,总归说对方一些好话有什么难的。说到后头吴正心总算提出了他今日上门的目的‐‐当然了这目的之前已经给姚员外微微透露过,不然他也不会特意拦下出门的女儿女婿了。
吴正心放下手上的茶盏,道:&ldo;今日上门叨扰除了想着上门拜访,还有一件事儿想与姚老板商谈。之前也与姚老板说过了,正是&lso;甘味园&rso;的事,只是姚老板说这生意正是令爱与世兄管着的。&rdo;
姚员外道:&ldo;事情确实是这样,不瞒吴少爷,这事儿不只是是我家两个小辈现在管着,而是一直是他们管着。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还能忙碌起来,只是守着已有的生意就心满意足了,这生意本就是我家姐儿自己先想出来的‐‐她别的什么都罢了,只是手艺倒是出众了。后头又有我这女婿帮衬着外头才做起来。至于我,也就是帮着两个小的吆喝过一回罢了!&rdo;
姚员外这话是远远出乎吴正心的意料的,原本无论说了多少郑卓的好话,他也不会真觉得他是一个多稀罕的人才‐‐或许能力真的不错,但是他自己本身就是人人称赞的年轻俊杰了,而他把握住了机会做到如今的地位,这地位已经让他可以不把任何年轻俊才放在眼里。
更何况还有宝茹‐‐宝茹一进来时他还赞叹过,只为了宝茹的好容貌。大红簇新的袄儿越发衬的宝茹肤色雪白、目如点漆、眉如染墨,黑白分明之间仿佛是画里跳出来的美人,以翰墨为香,缱绻柔媚。
他心里还能称赞一番:这郑卓可是赚着了!原本一文不名的,承了姚家家业不说,竟然还能抱得这样的美人儿归,真算的上是遇着了!就算是入赘又如何,这样多的好处只怕外头多的是抢着要来的。
至于这位姚家姐儿能有什么本事,或者说她在家能有多重的分量,那可不知。如今江南风气大开,女儿家打理自己的嫁妆里的生意是自然,而像姚家姐儿这样招赘的,在生意上的发言权就更不用说了,甚至是远远超过她丈夫的。